陶小善微一怔,失望地慢慢放开他,“你真的是百糙圣?”他不死心地追问,“那你身上的竹叶香气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你爷爷我啦!”百糙圣chuī胡子瞪眼道,“你还真是你娘的好儿子,下手这么重!这里不也有竹林子嘛,仙仙就关在那里,我天天去看他,当然身上会有竹子味儿啦!”看到陶小善怅然若失的表qíng,便小心翼翼道:“怎么,你以为我是他假扮的么?”
陶小善低头不语,半晌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是啊,怎么可能是他呢——”
此后,百糙圣便依言每日来教授奇门遁甲之术。陶小善兴趣缺缺,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百糙圣见了便不住地摇头叹气,想方设法逗他说话开心,次数多了,陶小善便恼了。
“你这个老儿真是罗嗦,放着你的仙仙不管,絮叨本少爷作甚!上次你送他《chūn宫大全》算计我,这笔帐还没给你算呢!”往事突然涌上心头,神色一黯,再也没兴致说下去。
见他连生气斗嘴都无jīng打采,百糙圣深深凝视他许久,幽幽道:“小善,你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和他说话了么?他骗你,又抛弃你,你还是恨他怨他了,是么——”
陶小善从长椅上起身,慢慢踱到窗边,迷茫地看着远处雾气腾腾的群山云海,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早就不怪他了。他隐瞒了我的身世,真的是要保护我。他怎么会忍心,告诉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他是个被父母狠心抛弃的孤儿!他替我治病,全心全意,不嫌不弃,对我的无理取闹,耐心温柔,宽容忍让,jīng心地疼爱我,呵护我,更给了我无比珍贵的爱qíng,他不顾世俗之见,断袖之嫌,大声告诉世人,要与我厮守终生!他于我,亦父,亦兄,亦友。亲qíng,友qíng,爱qíng,我得到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内心的伤感翻涌上来,陶小善苦涩一笑,道:“也许老天都嫉妒我了,所以安排我变成了仇人的儿子,我已经不配拥有这些。他是极重qíng义之人,难免痛苦煎熬,与其让他左右为难,不如我下定决心,斩断qíng丝,从此不再相见!”
“可是你那天还是希望我就是他啊——”百糙圣不死心地喃喃道。
“唉,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记得很多年前,他曾经说,或许我长大了,就会明白陶兰程当年的心境。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相思成疾,生不如死——你又去看百花仙了么?”陶小善不yù继续伤感的话题,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是——是啊,怎么了?”百糙圣微微一怔道。
“今天你身上的气味格外地浓郁,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他——就站在我面前——”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听不见。半晌才道:“多去看看他吧!最近冯衔玉正在策划突袭赫家堡,我母亲可能要忙上一段时间。她一定会带走百花仙,你们有阵子见不到面了。”
“噢?为什么,难道她不打算携你同去么?”百糙圣奇道。
“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陶小善黯然道,“回赫家堡,可能会与他正面相对,我母亲绝不愿我再见到他,带走百花仙,也是怕我放你们逃走,泄露我的行踪。她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现在的你我,就如笼中之雀,不得自由。多想飞出去,重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看着陶小善惆怅的表qíng,百糙圣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喜悦,若有所思点点头。
入夜,陶小善便被庭院内的打斗之声吵醒。惊诧莫名地披了衣衫循声而去,只见月色下,十多个锦衣侍卫围住百糙圣,缠斗不休。越来越多的侍卫举了火把涌将过来,陶小善眉头一皱,气不打一出来,冷冷道:“好个糊涂的百糙老头儿,不是告诉你百花仙已被我娘带走了么,偷偷摸摸又来做甚?你们就算逃,能逃到哪里,还不是被我娘抓回来!你自己在这里玩吧,我懒得搭理你!”言罢转身便yù离去。
此时二三十个锦衣侍卫,慢慢缩成个小小的包围圈,无数柄金枪,齐齐向中间的百糙圣扎去。电光火石间,他轻轻一跃,跳到半空中,便又飞出二三十个锦衣侍卫,齐齐抛来了流星锤。百糙手疾眼快一抓,将纠缠在一处的银锤大力扯过,一个燕子翻身,向地面甩去,那一群人便像沙袋般,扑通扑通叠在一起,甚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