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因为应霖常年侍奉左右,应博对他反而不像对儿子那般客气。用手指点着他的头道,“我让你多多照管优儿,你就照管成这个样子?”
“是,千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
应崇优苦笑道:“霖哥,关你什么事?”
“小优,你要想清楚,你是为父的独子,要是留在君王身边,他会容你娶妻生子吗?到时候我应家公卿之门,就这样绝了后啊……”应博说着,便擦老泪。
应霖见大伯父声qíng并茂如此夸张,忍不住道 :“霖儿已有儿子,三伯父那边也有两个孙子了,应家要绝后怕也不容易……”
“你闭嘴!”应博怒道,“那至少……这长房一脉,就此无后吧?”
“请父亲宽恕孩儿,纵然将来与陛下已无牵连,只怕孩儿此生也不能再为父亲添孙。等将来霖哥再生第二子,就过继过来……”
“没问题,”应霖立即道,“你嫂嫂已经又怀上了……”
“霖儿!”应博见侄儿不分轻重缓急一昧顺着崇优,气得大喝一声。
应霖怕大伯父一怒之下赶自己到外面去,赶紧闭嘴站到一旁。
应博放软口气,回身又劝应崇优。“子嗣之事关乎天意,为父倒不是那么介意。只是你从小多病,母亲早逝,又送到山中学艺多年,父子们聚少离多。为父纵有爱子之心,无奈朝政缠身,未曾略表,反而让你历尽艰辛,承担应氏子孙的职责。好不容易天下平定了,老父实在不忍心,眼看着你做错决定,将来苦了自己。”
老太傅这番话说得极是真挚,应崇优心中酸楚,含泪道:“……父亲舐犊之qíng,孩儿明白。”
“你明白就好。为父我历相三朝,什么事qíng没有见过?这断袖龙阳之事,历朝历代并不罕见,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当今圣上神武英明,朝臣们私下闲谈两句罢了,谁敢把他怎样?他仍旧是赫赫天子,掌控朝纲,内宫皇妃皇子,什么都不缺。可是你呢?你却是不一样啊!”应博怜爱地抚着儿子的背脊,苦口劝说着,“但凡这样的传闻,吃亏的都是地位低的,以色事主这样的说法好听吗?这就是我应家世代帝师挣来的名声吗?更何况帝王之qíng,能存几日?你能保他将来没有凉薄的那一天?偏偏你这孩子素来对人心眼儿太实,从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老父已经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谁来护着你?”
应霖在旁边看着,虽想替阳洙分辩两句,说皇帝不是那样的人,却刚张嘴就被大伯父一眼瞪住,终究不敢多言,眼看着应崇优被bī得面色雪白,也只能暗暗心疼。
“优儿,优儿,”应博低下身子,将儿子拉进怀中抱着,连动带哄,“为父说了这么多,句句都是为你着想,你都听进去了吗?”
“父亲……”
“如果你听进去了,就答应老父亲一声,回京后立即辞官吧。”
“大伯父……”应霖着急地叫了一声,“您让小优自己多考虑一下,不要bī得这么紧嘛。”
“住口!qíng之一字,最是毒人心智,他身陷其中,早已看不清眼前迷局。老夫阅历数十年,人qíng世故都已看透,越是当初蜜语甜言。恩爱缱绻,断qíng后越是风刀霜剑,摧心裂肝。优儿是老夫的心尖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将来落到这般结局。霖儿,你眼里若还有大伯父。就不要再心疼他一时之痛,听从老夫的安排!”
应霖不敢多言,绞了绞自己的双手,怯怯道:“可是陛下对小优的用qíng也不浅啊,您让他辞官,也要他辞得掉才行……”
“辞不掉也要辞。自古没有qiáng留得住的朝臣,优儿自己不从,难道陛下还敢qiáng迫他不成?”
“那可不一定……”
“如果皇上敢行此悖礼之事,老夫就上京与他辩理。”应博哼了一声,又转头抚着儿子的脸,表qíng又怜又爱,“优儿,这些年来为父总没有照顾你,既然补偿不了,就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吃亏。”
应崇优一阵心酸,扑入老父怀中。
“好孩子。如果你不想让列祖列宗yīn灵难安,不想让为父死不瞑目,就答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