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没看到我们在前面吗? 还不下跪?!” 低头瞧去, 原来是大殿下, 气鼓鼓的指责我。
“微臣一时走神了, 没注意到殿下。” 我想跪下行礼, 却觉得一阵眩晕袭来, 无法抵御。
“你醒了?” 看到我睁开眼睛, 小皇子脸上的表qíng迅速由关切转成鄙夷, “再没见过比你还没用的男人, 被太阳晒晒都会晕倒。”
我牵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其实这孩子秉xing纯良, 只是嘴巴颇不饶人而已。
“皇姑姑” 他叫道: “你快来看看, 他醒了。”
“丹阳公主” 我想起身, 被她制止住。
“不必多礼了, 殷大人身体虚弱, 这几日天气又太过炎热, 才会突然昏厥的, 没什么大事。” 她虽是这样说, 眼神却流露出怜悯来, 我知她定然已经察觉我身上的伤处, 不过是为了保全我的面子, 隐瞒不说而已, 不由得感激的看着她道: “原来公主还颇通脉理?”
“哪里, 闲时翻过几本医案而已”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里是丽景殿, 殷大人不宜久留, 既然醒了, 我就差人送你出去吧。”
丽景殿是丹阳公主的居所, 自然不便留外臣久驻, 我忙爬起身来, 略略整理衣冠道: “下官这就告辞了。”
“等等” 她唤住我, 指了两名宫女道: “你们送殷大人出园子。” 承她好意, 我也不多做拒绝, 虽是脚步漂浮不稳, 仍坚持着自己走了出殿外。
以那个人的心xing, 召安澜入宫后还不一定怎么磨折她, 想到这处, 不由得心下渐渐悔上来。 昨日去芷芬园, 王夫人态度虽冷, 但话里也逐渐带出一chuáng锦被盖了这些是非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高兴, 事qíng竟飞流急转。 我这下走在清旖园中的卵石小径, 心底却如走在针毡上一般。 那两个宫女见我不大好, 忙上前搀住我, 偏偏气力不足, 三个人与其说是走, 不如说是拖, 御苑之中这般拉扯, 颇不好看。
“殷大人!” 刚到园门正见着任历学抱着一堆案卷过来, 见了我, 他忙过来道: “伤成这个样子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
“让我来” 斜里走出一人, 挡住了照在我眼睛上的阳光, “孟野?”
“是我。”
这几年, 也想过若gān次与此人再见的景况, 没想到竟尴尬若此。 就是有一丝反抗之力, 也不想这样被他扶到轿中。 索xing合上眼睛, 装作假寐。
“殷尘” 他声音沉重,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这句话别人说还好, 从他口中道来, 胸口一阵彻骨刺痛, 越发紧闭双眼, 不肯看他。
“到了”
我奋力而起, 掀起轿帘便往里冲。
“殷尘” 他抓住我臂膀道: “你不想跟我聊聊?”
在自家门口, 又有管家在面前伺候着, 我只得勉qiáng道: “改日再说吧, 我今日只想休息。”
“我现在可就先去拜见孙老师, 明日午时再来看你”
几年不见, 这人还是如此, 我抽过一丝虚弱的笑容道: “罢了, 我们还是聊聊吧, 你别急着去师尊哪里说我坏话。”
“你变了”, 听我糙糙说完这身伤患的由来, 他哈哈大笑道: “殷尘, 我并不敢信你是这么多qíng的人物。”
“是么?” 我淡淡反问, 实qíng总是不能告人的, 我好歹编排出半真半假故事, 已是给他面子, 信不信是他的事qíng。
其实, 他何尝未变? 昔时的少年, 总是一身清風似的淡藍衣裳,乌黑的发,飞扬的眉眼,唇边带着一抹戏謔般表qíng,而今, 那淡蓝沉淀成墨蓝, 羊脂白玉带束起, 贵气中自然而然的流露英武, 腰间配一柄黑色皮鞘的弯刀, 只有刀柄上装饰着一颗红色宝石。
见我注意腰间, 他摘下那柄刀给我: “它叫 ‘焦灼’, 前日皇上赐下的, 说是西夏国来的贡品, 真正是削铁如泥, 可惜我还没试过。”
“焦灼?”我念着这个奇怪的名字: “怎么叫这个呢?”
“大概是急yù饮血的意思吧, 你看那颗宝石, 是否红得很是贪婪心急得很?”
听他一说, 我再看那宝石, 果然觉得那光泽十分妖异, 忙掷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