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那张脸竟现出青白来,唇下沁出血痕。
心隐隐的痛,然而怎么能够放弃呢?即使知道是错,也只有一错再错而已。
他一直在抖着,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只好哀叹,将他裹在衣服里抱起,在一路太监宫女们好奇又畏惧的古怪目光中,回到康宁宫。
“睡一觉好不好?”为他覆上锦被,自己也卧在一侧,轻轻的拍他的后背,“睡吧,睡吧。” 揽住他的腰,合上眼睛。
奇怪的是,那一夜异常好梦。醒来时候,天已大亮,身边空dàngdàng的,迷朦里轰然大惊,跳了起来。赤着足在殿中寻觅,一寸一寸的冷从底下升上,这才省起一叠声的叫人:“殷远呢?看见殷远去了哪里?”
小太监忙道:“奴才刚才好像看见殷大人坐在莲池那边。”
我怒道:“那还不去把他……”
“我回来了,”他站在槛外,只披着一袭单衣,露在外面的锁骨上留有暗红的痕迹。
我斥退众人,挽起他,跨过康宁殿高高的朱红门槛,道:“往那里去了?正急着找你。”
“你……”他退后一步,在我们之间让开距离。
这微小的动作却让我心里触动,抓着他,qiáng将他拖到身边,“以后朕睡着的时候,你哪里都不准去。”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抬起没有神气的眼睛,“我们不是都是男人吗?为什么……”
“我们都是男人”我低下头,勾住他,“然而,我要你,不行吗?”他原来是个比我想象中更加简单的少年,不识qíng爱滋味,甚至不懂得自己的心。
“难道你讨厌朕么?”我不怀好意的笑问。
他迷茫的摇摇头,被我揽住的身体开始紧缩。
“那不就好了?”我啄啄他的耳垂,“那就好好学着喜欢吧,一直到像朕喜欢着你一样喜欢着朕为止。”
北线捷报传来,大军已攻克羌人都城宁安,主帅顾郂离请旨解押羌人王族,班师回朝。
虽非节庆,朝廷内外却洋溢起任何节庆都未必可以比拟的洋洋喜气。我更是心里高兴着,然而恪于教养,喜形不能于色,便自己在书房画画。
“这两只是什么鸟儿?”殷远伴随在侧,歪着头指着画上问道:“花色倒很好看。”
“哈哈哈”,我提笔大乐,“还真是,朕忘了你们那里没有鸳鸯鸟儿的,清旖园那边养了不少,什么时候得了闲,朕带你去看。”
“原来是鸳鸯啊”他点头道:“母亲给我讲过的,这种鸟儿原是雄的翎羽极美,雌的却普通得很,然而一世成双成对,永不离分。可你画的怎么两只都一模一样的?”
“两只都是雄鸟,自然是一模一样的,”我含笑看他,“可也非要生生世世,不肯离分呢。”
他来自人烟广漠的西域,念的汉书虽多,但在中原的风土习俗上并不大通,半懂不懂的,常让我以逗引他为乐。
他老老实实的答了一个“哦”,便又安静瞧着。
“远”,画成,我放下笔道:“若是一生一世皆如此刻就好,没有奏折,没有军报, 再无诸事劳烦,只用一生,书书写写画画,日子便一日日的过,到老到死,岂非很不错?”
他默然看我,半响道:“但凡寻常百姓,一生不都是这么过么?”
“但凡天下帝王,想必一生亦做如此奢想。”又自我解嘲道:“可真是要放弃江山胜景,又实在舍不得得很,譬如祖父,一辈子做了无数杏花江南梦,后来也无非老死紫禁城罢了。”
才说着,外头太监进来道:“孙太医请了脉案出来了,梅妃娘娘确是有了喜脉。”
“叫他去偏殿说话。”我绕过案前对殷远道:“朕去去就回来。”
“怎么样?”我看着跪在下头的太医,“脉象如何?”
自祖父一朝开始,皇室子嗣便单薄得很,父亲有子四人,除我和刘延之外,其他两个皆是未满三岁就夭折了,到了我这一代,膝前也只得若泯一女。
“梅妃娘娘的脉象平稳,搏动有力,龙胎已怀有二个月,十分健固。”
“很好”我喜不自胜道:“梅妃那里已经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