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东西!”我急怒道:“要真什么都准备了,怎么又出这种事,昨儿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早产。”心里隐隐泛过一丝不祥,疾步而去。
紫息殿外,更是乱得不能再乱,太医院的大夫们怕是都来齐全了,内府的执事们个个紧着张脸站在一旁,殿内服侍的内监宫女们更不用提,个个忙忙转转。
“皇上!”才要踏入正室,却被王仁拉住衣襟,“皇上不能进去,产房是污秽之地,皇上龙体高贵,冲撞上就不好了。”
“皇上不能进去”,那些人纷纷跪倒一地。
“那里面怎么样了?”只听得室内隐隐传来妇人呻吟呼号,心里一片大乱。
“是难产”,太医院掌院戴思恭道:“婴儿体位不正,恐怕……”
“恐怕什么?”我咬牙道:“为何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便出事了?”
“臣有罪,臣失职”,戴思恭叩首道,殿前的嘈杂转瞬便成静默一片,只听得他额撞青砖咚咚之音,太医院众医士均垂首不言。
“别磕了”,我喝止他道:“还不进去照护着,里头要是不好了,你就是在这里撞死了又有什么用?!”
戴思恭这才跌跌撞撞爬起来,转入内室。
“皇上在这守着?”王仁小心翼翼建议:“皇上渴了么?不如到侧殿用茶?”
我这才发觉自己原来站在紫息殿前,口舌焦灼,手里都捏出把汗来,点了点头,王仁忙过来扶了我去侧殿休息。
正殿前人头喧挤,侧殿却是空dàngdàng的,想是人手都被抽去了,此时只有王仁一个在跟前伺候,他掂了掂桌上茶壶,却是空的,只得自己提了壶去打水,我也是倦了,随意拣了个软枕靠着。才合上眼,听得帘幕后头细细簌簌的有人在说话,仿佛是两个内监。
一个道:“梅妃娘娘这回怕是撞着劫数了,怎么不足月就突然破了羊水呢?今早儿我送洗脸水进去的时候还好生生的。”
另一个声音要老成些,神神秘秘道:“这宫里头的事qíng谁说得清,要我说,也是我们娘娘太得宠了些,先前正宫在时,万岁爷也最是偏宠娘娘的,如今那位废了,外头那些人自然是盯那位置盯红了眼睛,我们娘娘岂有不遭妒忌的。又或者……”那人更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这位万岁爷造杀孽也太重了,这几年内争外战,知道死了多少人。先前敬仁宫的太妃,雍州的四爷,还不都是……”
“作死么你”先说话的那个胆子小,骂道:“在这躲懒也就罢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怕不被人打死。”
“还知道怕死?!”王仁拎了整壶热水进来,正正撞见,怒喝道:“皇上在这里呢,还不滚出来。”
帘幕后一阵死默,两个太监爬了出来,自知死罪,连告饶都不敢了。
王仁请旨道:“皇上,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倦倦抬眼,挥手道:“送到敬事房去吧,打死了也就罢了。”
“皇上,饶命啊……万岁爷,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一声话落,那两个人才哭天泼地的号起来。
“还不快点拖出去!”我太阳xué上阵阵抽搐,拍案道:“杖毙!杖毙!”
“皇上,皇上,”王仁扑过来抱住我,“您别生气,两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嚼舌根,您别着恼,伤了身子不值当。”
“气也被你们这些奴才气死了,还怕什么伤着身子”,一股恶恼集在心口,太阳xué里仿佛藏着两颗烫热的小球,鼓鼓跳跃。一脚踢开王仁,“滚!都跟我滚出去!”
这一脚正踢在王仁腰眼上,他痛得趴在地上,还紧紧抱着我的脚,“皇上,您别恼了,头痛病又要犯了”,又叫外头的侍卫道:“快,快去把孟大人找来。”
“找,找他做甚么?”我心头更怒,指了王仁喝道:“把这奴才给我扔出去。”
那两个侍卫领了命,将王仁带了出去。我紧紧用虎口箍住头部,却无法止住那太阳xué难受的跳跃,恨不得往墙上撞。
我撞到的却是一个坚实的胸怀,孟叶凡不知何时入殿,他双手食指按在我额侧上,轻轻揉着,一股清凉的内力暗暗渡了进去,如若往烧得火红的炉子里扔了块冰一般,神智渐渐清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