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十三哥!玩笑不能这样开呀!会吓死人的!"
"不是还没死吗?"像是适才的震怒不复存在,十三的面容呈现一种异常平静的悠然。那是往日不同的,绝对宁静的悠然,也像是一种死寂。
少年心念电转,赶紧转移话题,"小六到底gān什么去了?"
"我叫他去查一件事……"话到这里,十三缄默了。似乎还未能确定什么,他有所保留。
"不能告诉我么?"少年有些不快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没有任何语气变化,纯粹的疑问句式而已。十三有些惊讶地看向重九,好象对方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老是一个人作战,你不嫌烦累么?!你老说人只能靠自己,我也认为是对的!可事实上,没人能独自生存吧?!你不是也一样要靠小六来搜罗消息吗?!我不值得你信任?折枝堂上上下下跟着你背叛老爷子的兄弟们都不值得信任?!那你还信谁?!"
毕竟也才十几岁,少年的心xing终究是笔直的。可以在任何人跟前伪装得铜墙铁壁,却惟独不能在仰慕的人前装作鬼祟。甚至是有些依赖的!--把面前的男人当作自己的目标,也当作了唯一的亲人。
脸色微变,十三有些哑然了。
他很想笑一笑,淡然说一声--‘的确是谁都不可信!'。但,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却有些迟疑,话到嘴边才耿耿于怀,压抑在胸中,像堵了团棉花再被人狠狠打了当胸一拳!
他的沉默,让少年似乎认清了什么,末了,有些粗率地点头鞠躬,再道:"小的多话了,十三爷请别介意!小的告退!"
一口一个‘小的',实在是有些让人意外地伤心。
十三歪了歪眉毛,突然爆出一声促狭的大笑,笑到眼角弯弯,笑得连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噗--!就你这脾气,还敢夸口要取代小六吗?小六不会随便乱发脾气哟!"
"嘎?!"
"我叫小六查的,其实是我的私事。所以,我本来觉得没必要跟你说的……当然,他的死,也证实了我猜测,如果没出意料的话……"
"私事?"
"对,很私人的事……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的……只除了我自己……"
……
绚丽的紫色云霞,歪歪斜斜地从老旧的窗棂间隙里漫漫地浸润进来。灰沉沉的房间里,黯然的光线在这片色彩的勾勒下,显现出了原有的轮廓。
屋子里似乎还有股淡淡的霉味,但却收拾得异常清洁,显然是特别经过打扫。躺在chuáng上转动着gān涩的眼珠,许久过后,无命才依依发觉,一丝浅浅的伤痛从脖子上传来。
他记得,自己割伤了自己。
毕竟是不习惯动手的。武力能解决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范围。所以,决绝又痛快的离别,并没有让他真正如愿!
刀尖抵住喉咙时,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厉害!以至于握不住刀,也使不上力,痛快淋漓的生死,刹那成了个笑话--自己还活着!
自杀变成了自残,而且显然不太成功!自己的呼吸还那么顺畅,几乎只是用锋利的刀子割开了一才层皮而已!
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那么不想死吗?!
是不甘心还是害怕寂寞?一个人走掉的孤单,让自己难以下手?还是,依旧舍不下那双眼睛?当最后的刹那,看到那双深黑色的眼眸,沾染上惊骇与不甘,愤怒与焦虑的心慌,从那片黑色的深渊掀起波澜……自己竟然,还是舍不得吗?!
一声嘶哑黯然的声音,从那压抑的喉咙里泄漏出来,像被什么堵住了出口,那原本该是哀痛的呐喊,化为不甘的寂寞哽咽!远离那双眼睛,竟是如此疼痛!伤口似乎在溃烂着!扭曲着!一想到那人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突然觉得--即使再怎么哭嚎、呐喊,也发泄不出这沉积的怨恨与依恋!
"伤口那么痛吗?"一道低沉而清朗的声音突然从一角传来,无命惊吓地扭转脖子,斜斜看向声音来源,yīn暗光线的房间一角,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一张角凳上,曲起一腿抱在胸前,男人的手指头,还钩着一把藏于鞘中的弯刀!
弯弯的刀,像弯弯的月,也像qíng人的眉。
"是……你?"声音是哽咽的,看到这个人,突然生起一丝眩晕的错觉。命运何其玩弄,转过一圈,他又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