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
"是我。"段非的回答很简洁,似乎说话是件很累的事。
从无命的角度看段非,那个身影显得残旧而歪斜。段非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身上那套破烂的风褛似乎从来就不曾替换过!之所以看着他觉得残旧,那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那瘦削高大的身影,融进了黑暗的一角,依稀看去,还以为是另一个相似的身影在为自己停留守侯……
原来,十三的印象,在自己脑海里,已经残旧了。
像是一幅存储了很久的画片,风gān退化,颜色已经不再鲜艳,只留下一个深刻的烧灼的影子轮廓,横亘在那里,永远不愿离去!
呼出一口气,对着自己冷冷笑一声。无命挣扎着起身,从chuáng上坐起来,被子往下一滑,顿时觉得有些幽幽冷风。
--!
"你gān什么?!"愕然的惊叫声低低滚落,无命喘息着,连忙拿被子裹住全身!
"把你放上chuáng休息而已。"段非依旧回答得简练。只是那声音异常低沉,暗哑着一丝鬼魅的呼吸频率。
"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沉下脸来,无命裹着被子,大步走下chuáng头,直视着对方,神色已经有些愤慨。
"我不打算让你离开。"悠悠扬起一个笑脸,段非勾着自己的刀转了一圈。
"你以为你关得住我?!"冷笑一声,无命嗤之以鼻。他的记忆并不清晰,但的确记得中途有人冲进来阻止了一切!朝自己后颈一记手刀,将自己打晕!--原来竟是段非!
想来也合理,似乎也只有这个人,有能耐在十三跟前来无影去无踪!
"要完美地囚禁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脱得光溜溜。虽然你不是女人,但这办法对你也同样管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一双狡黠的眼睛把无命全身浏览一遍。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让无命突然间以为自己身上的被子并不存在!
"既不绑我也不锁我?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你以为我不敢走出去?!"涨红脸颊,鲜血几乎要从汗毛细孔里压榨出来!无命有些动气。
"请便。"决不和人吵架,似乎是段非的哲学。从善如流,却一开始就没给予任何选择,无命突然泄气,跺着脚,坐回chuáng头,与黑暗中的身影狠狠对视。
越是与段非相处的时间长,越是发觉他和十三像同一个人!只是段非比十三更自由!几乎是想做就做,也不给任何人以喘息之机!
他比十三显得狡猾些,手段也柔软些。最类似的地方就是--他们都不喜欢替人做主!而是丢下圈套,供你选择,然后像个猎人,悠闲地等在一旁看着猎物眼睁睁放任自己往圈套里跳!
他必须离开。
深呼吸着,无命突然道:"我已经一文不名,关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知道。"
"你知道?"
"当然,江湖上的风声很快的。只要肯打听,花老爷子昨天晚上吃了哪味补药,第二天就可以立刻知道。"
"不要拿我爹爹作比喻!"愤然吼叫着,脖子上一圈绷带渗出点点鲜红!新鲜的血液,从那伤口激涌出来,染红了一圈雪白纤细的脖颈!
"不要拿自己的脖子开玩笑!它流血了。"段非淡淡说着,不置可否。
无命当然知道。
那里的伤,也许不可能会好。
因为是自己割下的伤口,所以应该格外难以痊愈。因为那一刀没有伤得透彻,所以他还记挂着那个该恨的人!也因为这样,所以那伤口不会停止恶化!
这么想着,无命突然沉默了。
不仅是声音没了,连呼吸也凝滞。他低着头,不知想了什么再次抬起头来时,苍白的小脸上,突然染上一片诡异的红晕!
明月如钩的眼角,突然一收,苍白的嘴唇翕动着,他突然厉声道:"你喜欢我!?"
"……"
这句话,竟没有得到回答。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段非似乎突然不想说话,轻轻扣住自己的刀,屏息不言。
"你就是喜欢我!"再次爆发出来的声音,已经是完全的肯定!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睥睨着自己的下臣!瞪着段非,无命突然升起一阵癫狂的大笑--
"你就是喜欢我!哈哈……我居然还有人喜欢?!你算男人么?!你喜欢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