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那么像七姨娘这样可好?”无命尖酸地道,冷冷瞅着那做戏的女人,身旁突然爆发出一阵短促的讥笑。
发笑的人,是十三。
他似乎终于无法忍受面前这一台拙劣的大戏,短暂地笑过后,gān脆朝老爷子示意:“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在他眼里,花错也好、凤仙也好、无命也好,统统是唱戏的角儿,只可惜演技太差,徒惹笑话!
花错那双利眼扫过十三,懒洋洋地拍拍凤仙的香肩,转移个话题:“十三,听说最近你身边有个从南方过来的一个粉头儿?”
“那样的女人到处都有。”十三说这话时,看也不看凤仙,但凤仙却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她一直忍着不去看,但说到底,女人对自己第一个男人,始终是很难遗忘的。
“那个粉头儿很聪明,我打算把她送给[福禄寿]的丁老大,你觉得呢?”花老爷子森森地道,他的眼没笑,脸上却布满笑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画着寻常人难以捉摸的内幕。
但十三不是寻常人,他已经明白。
“原来她早是老爷子的人。”
“不、她本就是我打算给你的!不过,她现在另有用途了,你若喜欢,gān爹我会给你更漂亮的丫头!”
“[福禄寿]的丁老大一直在和南方的[铜钱串]接触。”十三避重就轻,说出他最近掌握到的线索。帮会本就是如此,当你以为他们在谈论女人的时候,其实说不定他们是在谈论生意。
“不错。我也听说了,他们在凤鸣城里开了个赌场,场面还真的大得很呢!”花错微笑着,笑容依旧森然,冷冷的没有笑意。
[福禄寿]一直仰[折枝堂]的鼻息过日子,如今想偷偷摸摸另起炉灶,当然说不过去!
“需要我去吗?”十三道,[折枝堂]在凤鸣城里的堂口虽不大,但至少有花无是坐镇。
“暂时还轮不到你出马!所以我要你把你那个粉头儿送给丁老大,明白了吧?”花错点起烟,从天竺来的“鸟土”开始散发出一股甜蜜的异香。
“明白了,我会把她洗得gāngān净净,像个雏儿一样八台大轿地送到[福禄寿]去。”露出一口白牙,十三突然笑得像头láng!只有无命看到,他背过去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
他不懂这个男人。一方面他恨他恨得入骨,一方面,他又对他爹爹忠心得一丝不苟!就像在chūn风得意楼时,他为他出头时说的那句话一样——他的存在,就预示着[折枝堂]的威信!到头来,他再聪明,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的脾气,已经被十三磨砺得不成形状。
当十三离开的时候,他也准备离开了。爹爹叫他来暖阁,几乎只是为了要他听他和十三的对话。
他一句也不想听。
“无命。”花错突然叫住他。
“什么事?”
“记得和罗家小姐见面。”花错难得地一再提醒。
“知道了。”
“你可怨恨我?”花错突然道。这句话说来突兀,让他那矍铄的jīng神突然显得苍老十岁。
“为何怨恨?”无命淡淡道。
“你身体并不好,为父却总害你总为这些琐事烦恼,心头不安。”
微微颤抖的声音,让无命坚硬的内心微微摇晃。看着这老人,他恍惚想起,这个搂着凤仙的男人,事实上是他唯一的父亲。十三有资格怨恨,他没有。
“没有怨恨,孩儿只盼望哥哥能早日继承爹爹的基业。”他摇摇头,真的不怨恨。即使是对凤仙,他也不恨。凤仙只是现实,她寻找到比十三更可靠的后山,未尝不是她自己的希望。
“无是就算了,能力是有的,可惜太莽撞、招摇!至于目前堂里的其他人,不提也罢!”摆摆手,褪下适才的jīng明qiánggān,花错一瞬间仿佛苍老得不成样子。
“我退下了。”默默地离去,无命再也不敢回头看。
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刚才,看着爹爹和十三在一起时,那感觉更是尖锐得可怕!爹爹真的在衰老,时间无qíng地腐蚀着他的心和身体;而十三却正当壮年,他的身体、他的心,都处在最颠峰、最鼎盛的时期——他凭什么愿意忠诚?
难道被爹爹那样陷害、设计,接受了那样的耻rǔ,还不够他仇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