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牢外的亲兵纷纷跪下,柳熙阳和司马越陪着一个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穿着灰色斗篷的人慢慢走来。那人穿着斗篷和两人一样高,可见要比那两人稍矮一些。远远见他走来,无论步态,还是身形都像是个绝代佳人的模样。当年见过玉龙吟走路的人,无不丧魂失魄,看着走路的仪态万方的样子,便是玉龙吟来了。不过好象又不是,当年的玉龙吟远远就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压抑感,而此人却如一湖淡淡的冰水,平平静静,走到了前面,给人的却是一种出奇的冷冰冰。
牢中主审的三人跪下去磕头,泽主没有理睬,在座位上坐下。司马越低声道:“把他们放下来。”侍卫急急将那些人又放下了。那些人踉踉跄跄了好久,才站住,抚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盯着这个泽主。侍卫怕他们趁机攻击泽主便将他们又押了进去。
西帝凡抬头道:“泽主,放不得,这群恶鬼,不叫他们受尽折磨,难销泽主和龙泽之恨啊。”
顾惜言也道:“泽主,龙泽决不会忘记凤泽主惨死之痛,您受尽折磨之恨,就让属下来处置这些个贱人,为您出尽恶气。”
泽主看了看身后的柳熙阳,柳熙阳不愠不火道:“在龙泽,有龙泽律,司马长老,你是刑殿的监督长老,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司马越不紧不慢道:“新龙泽律有一条立律基石,那就是龙泽没有任何人的意志可以qiáng加到龙泽的律法之上。一切都要按律法行事,不可妄为。”
“越,你放什么屁,泽主是龙泽的圣主,是泽民们的再生父母,有什么不能说了算?少来这儿混话。找你那个叫司马心意的小混帐发昏去。”
“泽主在授权制定律令之时,已经将法权让出,既然让出,便要以法办事。龙泽律上说得明明白白,法律维护泽主的权力与地位,泽主也要全力保障法律的实施。”
“越,你简直胡说八道,泽主就是龙泽的天,想怎样就怎样。”
“在今天的龙泽,律令约束每个人的行为。”司马越坚持着自己的理解。
西帝凡说不过他,转而向泽主道:“主上,您怎么就听他如此胡言乱语,大逆不道?您倒是说句话,把这个胡说的东西也吊起来打一顿。”
“这是法与理,如果泽主不带头执行律法,这律法便是虚设。”
听着他们两个的争论,泽主突然想起另一个清亮的声音:“娘,儿所要的承诺就是‘在今天的西呈,日后的龙燕、龙泽,无一人的意志能qiáng加于律法之上。帝君也好,泽主也罢,全是这律法的保护人。”
想到这个声音,心头如撕裂一般,忍不得又想将血喷出来,双手紧紧抓住了椅子,才勉qiáng将到了嘴边的血咽了回去。
西帝凡几乎被司马越气死,翻了半天白眼,说不下话去。顾惜言见泽主还是一言不发,心中又痛又恨,想泽主从冰湖底逃生后这十二年来加起来说的话不到一百句,每句话也就短短几个字。泽主您真的是得了失语症了么?真的完全变了么?这都是风净尘这个畜生gān的好事,一定要他十倍偿还。
他们两个正在对jī眼,那牢里头林从容突然尖叫起来:“不,不可能,那个人妖已经互了,我亲眼看他被钉在冰湖底下,浇上冰水的,他已经在冰湖底变成骷髅了,不可能是他,决不可能。”
司马越大喝一声道:“大胆,再出言不逊,按龙泽律,割去你的舌头。”
玉然明桀桀的刺耳尖笑道:“容妹妹,有什么不可能?他是人妖啊,变成了骷髅也能活过来,喂,你到底是不是玉龙吟这个贱人,要是就给老娘一句痛快话,是剐了老娘,还是和我夫君当年作贱你一样的作贱我?”
泽主身边的长老无不怒发冲冠,却见泽主缓缓站起来,众长老只等泽主一个手势,便要将那两个十恶不赦的恶毒女人毒刑拷打。却见泽主走到那铁栏边,慢慢地拉开遮在脸上的厚厚黑纱,所有长老的本能反应都是刷得一下别开脸去。玉然明刚刚还在得意又恶毒的狂笑,突然间看到那张脸和脸后凄白的头发,吓得控制不住,狂呼道:“鬼,鬼啊,哪里来的恶鬼?”
风净尘惊呆了,他瞪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脸,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整整十年,每年两次chūn秋大祭,必要在他脸上切上七七四十九刀,一年便是九十八刀,十年就九百八十刀,这九百八十刀切在一个人的脸上,那脸能成为什么东西?一张蛇皮,还是鱼鳞。除了这些刀伤,还有自己在那张脸上玩的花样,都留下了惨酷的痕迹。应该说连地狱的鬼都比这张脸要好看得多。监狱里的人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这张脸把自己吞下去,胆小的人有的瘫在地上,有的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