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_作者:玉隐(14)

2017-08-15 玉隐

  鬼面修罗的真实姓名师承武功鲜为人知,只因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冷酷而得修罗之名。至於鬼面,形容的是他的容貌,但凡见过他侥幸不死的人,都绝对不会忘记那骇人的面孔。若是他半夜三更提著滴血的剑出现在街上,冰冷的眼神一扫,不用出手就能把胆小的人下个半死。凡是胆敢与北天盟作对的人,或者鬼面修罗看不顺眼的人,死留全尸是最好的下场,大多数是剥皮抽筋骨ròu分离四肢不全被生生折磨死的。

  然而鬼面修罗也是人,也有七qíng六yù。所以在他心qíng好时,会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普通人游山玩水或者流连花街酒巷,不过他嫖娼独好男色。於是一个偶然,他在水云间的盈袖阁见到了含qíng。那时含qíng正被一个色yù攻心的客人粗鲁地压在饭桌上qiángbào。含qíng衣衫凌乱,苍白的肌肤上犹绽著未愈的鞭伤,清瘦的身子微微的颤抖著却并不挣扎,只是脸上虚伪的媚笑掩饰不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深深的哀伤痛苦。

  鬼面修罗在看清含qíng容貌的那一刻就已下定决心,不管使用何种手段也要把含qíng弄到北天盟。

  两个月後,含qíng被安全送到鬼面修罗指定的地点。水云间的花老板居然不惜重金聘了柳迷亭护送,起初鬼面修罗还很惊讶,当他知道含qíng居然是韩淮誉的儿子时就一切了然了。

  柳迷亭按照花似锦当初的jiāo待,把含qíng带到北平城内一家客栈,放出联络信号,等候鬼面修罗来收货付酬金。这会儿鬼面修罗还没来,阿德在客栈後院打点马车准备返回,楼上指定的那个房间中只有柳迷亭和含qíng两人。

  先前为了疗伤方便,含qíng腕上的手铐已经除去,原来裹在身上的那件薄薄的衣衫早已换成事先准备好见客人的华丽服饰。梳洗更衣後的含qíng,容光照亮斗室,那样的清丽出尘世间罕有,美的令人窒息。

  柳迷亭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正眼仔细地看含qíng,或许也是最後一次,可惜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生在一个姿色侍人的男子身上,倘若含qíng是清白女子,柳迷亭大约会尝试付出更多的感qíng。

  “柳公子,多谢您这些天的照顾。”含qíng是出於真心的感激,“能遇到您这样的好人,是含qíng前世修来的福分,不知日後是否还会与您相见?”

  柳迷亭心中有些内疚,他照料含qíng的伤势完全出於私心,他不想路上含qíng因为伤病再多添麻烦。他刻意想快点结束这份牵挂,所以平静理智地说:“咱们之间只是jiāo易,恐无再见之时,我今後都不会再保人了,还是金银细软走起来更方便。”

  含qíng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被这样轻贱的言语伤害,但听了柳迷亭的回答,心中仍是无端的一揪。是啊,柳公子自始至终都只当他是货物而已。即使他们之间有了肌肤之亲,也是迫於形势,柳公子从来都没把他当人看待。然而心中感伤,含qíng的面上却努力挤出一抹明豔的笑颜:“那柳公子对含qíng救命之恩,含qíng只好来生再报了。”

  正说到这里,有人轻扣房门,说出事先约定的暗语。柳迷亭开了门,见是一个青衣童子,手里托著一个信封。

  青衣童子上下打量了柳迷亭,又拿出信物才道:“我家主人已经到了,这信封中是给您的银票,您现在就算完成任务,可以离开了。”

  柳迷亭验看了信物和银票,确定无误,收了银票,头也没回,大步走下楼去。其实柳迷亭是没有勇气再看一眼含qíng,或者说些道别的话。任务已经结束了,他不想再有什麽纠葛,尤其是qíng感上的。他不给自己希望,同时也熄灭了含qíng的希望。他此时只想,他们今生不必再见。他仍是冷静的江湖客用武功和头脑换银子,含qíng依旧作男娼出卖ròu体尊严挣扎求存。他们各走各的独木桥。

  柳迷亭走後,那青衣童子进到房内,神色淡漠道:“你就是水云间的含qíng?”

  含qíng想这青衣童子定是鬼面修罗身边的小厮,便陪著笑脸盈盈一拜:“在下正是含qíng,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那青衣童子说完这句,忽然从身上变出一个大口袋,摊在地上道,“进去,路上不要发出声音。”

  很简短明了的命令,含qíng当然听得明白。他只是别人要的货物而已,没有人愿意与他多说废话。於是他团身坐进了口袋里,再不言语。

  那青衣童子看含qíng坐进去,就将口袋收紧捆好,扛起在肩上,毫不费力地走出客栈。含qíng身材清瘦,默不作声地蜷缩在口袋里,从口袋外面很难看出里面还装著一个大活人,倒像那青衣童子扛著的是一大包寻常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