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担心着,那孩子对什么都不在意,一点执著心都没有,说不定哪天就会厌倦了一身病骨而懒得再活下去——”
……她在说谁?“那孩子”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过,现在有你陪在他身边,看他那么快乐的样子,我和炫也就放心了。”
……她在说什么?什么陪在身边?为什么她说的话我听不懂?
“初雪,那孩子,就拜托你了呦!”
等等,别走,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是谁——
伸出的手没能抓住任何东西,一阵重压忽然袭来,我猛然睁开眼,艰难地吐出一句:“——好重!”
“终于醒了吗,初雪?我叫了你好久呢!”极近的距离内,皇甫炽一脸笑嘻嘻地对我说。
我收回手,瞪了眼压在我身上的人,冷声道:“好重。重死了。挪开。”
“不要~你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梦,我才放开你!”他无赖地说着,依然趴在我身上,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很重耶!”我推推他,撑着手肘想起来,没想他却乘势抱上来又将我压回chuáng上。
“初雪,我是病人耶,你不是应该顺着我一些的吗?”睁着双水润润的眸子,他无赖又无辜地望着我。
“我不是已经陪你睡了吗?你还想怎样?”我望了眼半边已滑到chuáng下的棉被,伸手想拉回它,无奈手指却只能勾到它的边角。
“陪我玩啊!”他孩子气地嚷嚷道,脸半靠在我的肩胛上,说话的时候有缓缓的气流拂过,脖子一阵痒。
我忍不住缩了缩肩:“昨天陪你下了一整天的棋还不够啊?”
“不够啊——怎么可能够呢!我还有很多很多想玩的东西!初雪是我的朋友,当然要陪我一起玩啦!”他爬坐起来,歪着头笑看我。
乌黑的发随意地披散,衬得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显得没有血色,白色单衣下的身体非常纤细瘦弱——是了,这个人生来就带病,所以被族人们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但也因此失了jiāo友的自由,一直孤单单活着……
——你哪时候有朋友来着?……他们不可能让你接触外人!……谁敢和你做朋友!
那日昏昏沉沉时听到的话,不知为何却记得这么深刻,或许是因为皇甫少玦吼得特别用力的关系吧?
只是,每当想起时,也不知怎的,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我坐起身,拉过棉被将他裹成一团:“……我知道了。不过,那也得等你风寒好全了才行。”
既然说自己是病人,至少该有点病人的自觉吧?老是只披着件单衣就到处晃,好得起来才怪。不过,他这几天倒是老实了不少,安安分分地待在房里。不再chuī风受凉的结果,他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日要好上许多,每天来为他诊断的大夫感动得痛哭流涕,直嚷着少主终于肯好好配合,不枉自己长久以来的苦口婆心。
……他以前是那么不合作的人吗?不过是尽了病人的义务好好静养,便被人当成天大的恩赐一般。
“在想什么呢,初雪?”
他凑过来,好奇地看着我,微红的眼湿湿润润的,看起来相当温驯,其实不然。
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但他从不曾在我面前掩饰什么,所以我看得到他真实的xingqíng。
他是个随xing、任xing、并且比谁都还要狡猾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以十七岁的年少病弱之躯,撑起本家不容撼动的地位。
而我,是他的式神,他认定的唯一的朋友……
“……我不懂你,不懂你在想什么,也不懂你想做什么,可是,你说我是你的朋友——”
我试图寻找合适的措辞,但话还没说完,他便张大手一把抱住我:“初雪是在担心我吗?”他问。
我点了下头,下一瞬便被他整个抱进怀里:“我就知道,初雪对我最好了!”
他笑得很开心。虽然被他一身坚硬的骨头磕得生疼,我却并不介意。
只要他笑了,这点痛,不算什么。
……这是什么样的qíng绪呢?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兴高采烈。我和他齐齐望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