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_作者:玖之月(24)

2017-08-15 玖之月

  也算是难为他了,竟然能够找到我。

  一向只有我寻人,没有他人能够寻到我。

  若幽的身边站着一位少年,白衣似雪,眼眸在阳光里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眉目间如泼墨山水画般的清幽淡远,长长的头发散散地束着,随风起舞,整个人竟似风的飘摇,似水的澄净,又似云的淡薄。

  很像一个人,像是很久以前自己收养的一个孩童,也像儿童时的自己。

  回声,那个孩子,一直被我惦念着的孩子。

  若深曾经问我,煊玥,你很想那个孩子吗?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嘴笑。

  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会呢?他像极了儿时的我,问世上不喜欢自己的人会有多少?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惟有他,从不唤我,煊玥。

  煊玥,这名字很美,火光中的月亮,能不美吗?

  可惜我讨厌它。

  若有人唤我煊玥,我是决不会回答的。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只是我的一个代号,一段回忆。

  我叫清池,水清池。我的名字字字带水。

  火中月,池中水。

  有火不得有水,有水不得有火。自古水火不得共存,只因水火不容。

  叫了煊玥,就不得叫清池。

  可我舍不得原来的名,仿佛舍了它就舍了自己。

  却又不愿拿着清池二字在江湖上闯dàng,只怕自己的手段会污了爹娘给的名字。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小时候爹曾经说过,最难养的水是池水,因为池中水为死水。如若想池中水清澈,一开始就要加入清澈的水。

  取名清池,是希望我自清。

  可惜,清池不复存在了。

  抱着我逃出来的管家,只和我说了一句,想要报仇,就忘了自己是谁。

  于是,我换了名字,煊玥。他们猜得很对,煊玥的确是火中月的意思。因为我离家的那天,我的家和我的家人消失在一片火光中。

  我永远记得,熊熊的烈火吞噬掉我心爱的一切。天边的月很明亮,却照不亮当时的我。耳边听到的不止是木头焦裂的声音,还有灵魂深处家人的凄鸣。

  我的父亲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也不在官场上做官,只是一个平凡的教书先生。娶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生下了一个我。

  很平凡很平凡的一个人,就像世上大部分人一样。

  活着只是活着,死了也只有亲人会痛惜。

  我不明白,这样的父亲也会遭人陷害,他只是我的父亲而已。

  管家带着我投奔到他的身边。

  他告诉我,他是我的大伯,我的父亲是他的弟弟。

  他告诉我,他和我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是人人不耻的魔道中人。杀我父亲是为了清除魔人。

  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死。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很狂妄地笑了起来,满大殿只听到他哈哈的笑声,笑得有了回声。

  我厌恶地皱起眉,他的笑声让我恶心。这也养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如果我要杀的人在我面前笑成这样,我绝对让他不得好死。

  他轻佻地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因为我够qiáng。”

  我冷笑,多么可耻的一个答案。

  什么叫够qiáng,是不是qiáng人就可以不死,是不是弱势的人就可以去死,难道就因为我的父母不够qiáng,所以他们死得活该。

  “那么是不是只要我比你qiáng,我就可以杀了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还是那种我讨厌的笑。

  “可以,只要你做得到。”

  他教我很多东西,几乎什么都教。琴棋书画,医理,毒术。

  还有杀人,甚至是chuáng第间的qíng事。

  “别以为那些正道人士个个都是好人,撑死了他们就是一群叫嚣着正义的一群láng。”

  “对于他们,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只有他们想不到的。”

  “所以,你要不择手段,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不要相信什么尊严,尊严是可以给人踩在脚底下糟蹋得。”

  我默认了。

  那些被抬回来的人,断手断脚还算是幸运的。

  有些人带着满身的不堪之伤,甚至下身还留着恶心的白浊。

  前者被大伯留了下来,后者不是自杀就是疯了,好好地活着的很少。

  第一个男人,就是他,我的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