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西风驿站,他日之明月天心,帝乙兄,请拭目待了。
底下却没画押,只是在落款处龙飞凤舞勾了朵燃烧中的火焰。月天心微哼了一声,却并未如帝乙木想象中发怒,语气也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qíng绪:“算计得不错,难怪能登上南方首领之位,果然不择手段的很。象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换作那些大侠,是做不出来的。”
火离在信里说得很明白,他就是要在帝乙木陪天心求药、无暇分身的时候挑起争斗,帝乙木若丢开天道盟不管,则火门胜利成算大增,加上天道盟内jian没除,要一路攻城掠地打过北方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若帝乙木心系霸业,舍了天心回来就战——想必火离更是求之不得。这笔帐,怎么算他都不会吃亏。
帝乙木最尴尬的地方倒不在于此,而是火离在信上明明白白点出,他们两个争的是天下和天心。帝乙木虽深爱天心,却一直不敢吐实,实是怕佳人知道后,会有意疏远冷落自已,那种对待可比零剐更痛苦,向来果决明断的帝乙木也不由犹豫至今。想不到现在却被火离一语道破心事,当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微红了脸,不知该不该承认。
幸亏天心好象没有注意这些,只对着信纸沉思了一会,抬头道:“帝乙兄,这件事我也脱不了关系。你我认识时日虽短,却是一见如故,相jiāo莫逆,我也就不再说那些让你回去的客套话——这块玉你拿去,凭着它上少林武当这几处地方借人借物,想必他们还不会拂了你的意。就当是我误了你时日的补报罢。”
凝白洁净的手掌上,一块镌着古文的翠滴绿玉正在晨曦里幽然生光,此qíng此景,说不出的动人好看。
帝乙木笑了一笑,从容伸出手去——却是连玉带月天心的手一起握住。他的眸子在清寒的空气中格外冷静,闪着沉稳自信、令人难以抗拒的光芒:“天心,多谢你。但,我想自已跟火离打这一仗。”
19
儿须成名酒须醉。
这样的回答并不在月天心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惊奇,只是抬了头,深深地凝视着面前这张平静而不容置疑的脸。帝乙木远不如月天心俊朗清逸,然而这一刻,却充满男xing的动人光采。
——自信与力量,本就是男人最好的点缀。
月天心清亮bī人的眼神没能使帝乙木表现出退缩,帝乙木微笑着,却是毫不回避地迎视着那双仿佛能dòng彻人心的眼眸。
两双眼神在半空中jiāo错对撞出锃亮的火花。
——想逞英雄豪气,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清楚了么?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高手过招,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不后悔?
——绝不。
……
半晌,月天心的眼光柔和下来,叹息了一声:“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不为,你今儿这行事,倒很有先贤之古风,不愧是黑石老人的门下——可惜入了黑道,称不得侠名。”
帝乙木轻晒一声:“天心,你怎地也信那些破烂规矩?一个男人,做些男人该当做的事,就叫做甚么先贤古风了?”紧握了天心的手在掌中,欣喜他并未挣扎,jīng神更是大振,双眸闪亮,哈哈大笑道:“侠?甚么叫侠?天心,枉你修道多年,怎连这也勘不破——任qíng负义便是侠、问心无愧便是侠!当真江湖上那些侠客,行的便是侠义么?哪一年在北方我不要杀掉一批欺世盗名者!”
侠,更多是对别人负有的一种本不相gān的责任,而不是如帝乙所说的那样为了一已之xing。月天心摇摇头,并不赞同帝乙木的说法,但纵然如此,他也不禁被帝乙木睥睨一切的豪气所折服,当下抽出手来,笑了一笑。
“好、好。你既要自寻死路,我也只好由得你去——去之前,总能把你怎么个对策法告诉我吧?”
掌中一空,帝乙木微微有些失望,闻听月天心此言,不复往日冷然,反多了些调笑之意,不由大喜,面上却佯怒:“你便总是不相信我罢了!还尽盼着我死——难不成我这几年的北方盟主,当真是做假的、用嘴说出来的?”
“不敢不敢。”月天心笑着躲过帝乙木当胸打来的一拳,折梅手巧妙一翻拂落又一掌,“好罢,便算我失言,赔礼还不成么?到底有什么打算,你说来听听吧,我知道你这种人,必有花招,决不肯当真死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