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以前,月天心多半只会笑笑,一带而过,而现在,听到火离这个名字时,月天心只是冷冷一晒,不愿多说。
他的神态瞒不过帝乙木的眼。心中无端地一痛。
抱着天心回来的那晚,见他一直昏迷不醒,衣物又隐透汗渍,帝乙木便亲手替他擦洗换衣——反正都要人替他洗,这机会怎可拱手让人——天心的浑身上下,自是让他以痴痴的目光看得遍了,爱人肌肤如玉,美态动人已极,然而再往下,却是qíngyù过后的痕迹历历鲜明,不是不媚,不是不销魂,只是……那是为了别人动qíng,为了别人所留啊!震撼过后,帝乙木堪堪冷静下来,微一思量,以他的头脑,极快便猜出了真象,然而猜出之后,心中的那份气苦只有来得更深更浓,如yīn魂般纠结不去,这几日除悉心照料天心之外,更每于无人处便黯然神伤,不能自解。此时见了天心的神qíng,已是证实了自已所想,帝乙木心中一苦,勉qiáng维持着笑容。他也明知天心并非qíng愿,但终究,淡然无qíng的忘qíng月,月天心的心里,是刻下火离这个名字了,较之对自已的云淡风清不可同日而语。思前想后,胸中刺痛不住,更甚于利刃所伤。
18
天边微月一点,晓霜淡淡,月天心陷入了沉思,帝乙木心中伤痛,更不yù言语,车厢里两人突地一齐沉默下来,寂寂古道上,便只闻嗒嗒的单调蹄声和车轮轻响远远地回dàng开来。
急促的一阵蹄声有如刺破寂静的长剑,突兀地自后方传来,转瞬间便追上了马车。
只有一个人。来的人或许不是高手,马却绝对是千里选一的良驹。在这个时辰用这种马赶上来,会有什么事呢?
月天心注意地扬起了眉,瞧着对面的帝乙木熟练地揭起窗帘,自车外拿进一封信来,不动声色地快速读完,然后合起放回封中。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孙堂主,叫他看着办就是。”
“可是,盟主你真的不……”
马上的天道盟弟子神色有些犹豫,还不肯回头便走。帝乙木面色一寒,沉声打断他的话:“天道盟甚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走!”
“慢着。”冷眼作壁上观的月天心突然cha了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帝乙木,“帝乙兄若不介意的话,这封信可否借我一观?”
“这个……”万没想到向来最厌多事的月天心会有此一问,帝乙木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天心,这都是些我帮中的琐事,不是我有意要瞒你,实是你内伤才愈,怕你看了心烦,不如待你伤好了再请教你,如何?”
“我竟是什么大病之人了?又是些什么‘琐事’,能叫我看得还会‘心烦’?”月天心秋水般的眼神清亮地地望向帝乙木,象是要dòng彻他心扉一般,缓缓伸出了右手,“给我瞧瞧。”
两只手都搭在那封信上,一只修长有力,另一只白如莹玉,竟是谁也不肯松开。僵持倾刻,帝乙木终于敌不过月天心微笑而坚持的眼神,长叹一声,放开了手:“天心,你要看就看吧,只是,看了后,千万莫生气。”
月天心也不理他,径直抖开了信,第一张的字仓促潦糙,笔划有力却无章法,显是在匆忙中写就。
盟主在上:
火门又派人来袭,兄弟们浴血力战,但寡不敌众,西风驿站危在旦夕,请盟主示下是后撤还是坚守。
另:本地其余两处分舵也已被火门在一夜间挑掉,对方留下书信,要属下转jiāo盟主。附后。
左堂孙明
没看信之前,月天心已猜到是火门来袭,但连他也没想到来得会有这么快这么猛。从自已昏倒到现在,不过一夜光景,火门竟一出手便挑掉了天盟的两处分舵,更苦攻西风驿站,挑衅之意表露无遗,决非以往低调沉潜的行事作风。火离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封信却是火离写给帝乙木的亲笔信,字算不上好看,笔意却豪迈不羁,写得力透纸背,满页淋漓:
帝乙木吾兄台鉴:
天心其人,吾yù得之,然料兄亦必不肯拱手相让。天下者,有德居之,佳人亦复如是。观今日江湖之英雄,无非兄与我尔,唯各尽其能,一展身手,方不负上天造就之意。今闻兄正携天心北上求药,此良机不遑相让,火某大胆,先行出手,得罪得罪。
兄如不忿,可回转与火某jiāo手,但火某也料兄必不肯舍弃天心,任他独自北去,故,帝乙兄还请放心前行,此地不必为念,火某必将不辞辛劳,接过就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