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余瞳过逝后,我就料到必定会有如此命运。只是没有猜中,他们会这么狠。那个人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借着窗外清淡的月光,小史从水影中看见那个动dàng的自己。他忽然憎恨起这张绝色的容颜。
“啪”的一声。他狠命地朝水中的倒影打去,激起四溅的水花。
小史的躁怒被褚楚视为对他厌恶,令他感到无地自容,忽地站起身,飞奔出去。
小史想要唤他,却疲惫地开不了口,紧紧的环绕着自己的双肩。
他二人是亡命之身,于此地是为报仇。但连仇人的边脚也未触及却已两败俱伤、身心焦瘁。报仇?如天方夜谭般飘渺。
小史轻轻地将自己浸入水中,渴望着它们能彻底清洗他。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眼前销烟四起,血海遍布,一个站于万人之上的身影。玲珑娇小却又霸气十足。他看不清此人面目,却隐隐地感觉似曾相识。
周家灭亡,我却独活。天不亡我,我又怎能逆天而行?
一时之间,焚烧于内心的巨火又一次点燃壮大。
※ ※ ※ ※ ※ ※ ※ ※ ※ ※
一路喘着气跑出风香殿,直至凉亭,褚楚才停下脚步。
“你为何要恨我?你怎不想,要是身下的人是我,你也会用同样的手法对我?”
他站于一根亭柱前,疯狂地猛踢狂打直到筋疲力尽。
心中的天平不知何故突失平衡。以他的才智多学,聪明伶俐为何只是一个下人?周小史无才无德,为何他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周家虽是亡了,但周小史却有亲人可思。而他呢?亲生父母身在何处,他根本毫不知qíng。
夫人的死是因分娩周小史而致,老爷也自此不愿接近这个孩子。可褚楚看得出来周相公的心还是时时记挂着这个孩子。本来嘛,血浓于水。还有大小姐对他的无微不至。
自己算是什么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个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下人。这样的命运他已过够了。
当夜褚楚没有回去,一直守到东方初晓。清晨的曙光朦胧迷蒙,他在亭中已坐了整整一宿。昨夜的不平也已消去大半。同是沦落之人。相互扶持着早日远离这人间炼狱才是上策。
悟出此理,他正yù回去好好向小史道歉、劝解却远远地看到有人向他所在凉亭疾步走来。
“我正准备去东厢找你呢!到在这儿碰上了。一大早的发什么愣?”
褚楚定睛一看,眼前身着稠衣、冠镶金边的人正是当日在东厢被大皇子点去的少年。看他气色红润,人面桃花,可想日子好过得很。
“我尚未问你,你到先盘问起我来了。怎么?不用陪着皇子殿下么?”
褚楚紧握自己的布衣袖口。此刻身份的差别立即又燃起他心中的炉火。
“哪儿啊?殿下他才离不开我呢!我这不是刚从寝宫来么?”少年一挥手,身上的玉佩挂件倾刻让褚楚觉得刺眼。
“那你来找我何事?”qiáng奈住心中的不满,冷冷说道。
“唉!也不算来找你。就前些日在风香殿外与你跪一块的男孩。殿下见了很是喜欢,一直念念不忘。近日上头好像有点事,殿下分不了神。所以没请人来通告。今儿早上他又突然想起,非催我来不可。”
“哈哈……我还当你是大皇子的什么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呢?原来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这么快就腻了。”
少年被褚楚如此一说,正好踩中痛处,脸色一变。
“是啊!昙花至少一现。可不像有的人,流水落花。搁那儿发霉了也没人理会。”
听褚楚没了笑声,少年知道占了上风,逐而又嚣张起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我家殿下说了,那男孩俊俏的出从,像朵高山雪莲。特命人用上好的白玉雕了一碇玉雪莲送予他。”
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的白玉雪莲,色泽高雅,做工jīng细,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拉起褚楚的手,少年将锦盒放在他的掌心。
“既然你在,就劳烦你代为捎去。可得小心着点。要是摔坏了,把你卖三回也赔不起。”见褚楚盯着掌中的雪莲不再言语,他更是喜上眉梢。“你回去给他个话,近日皇子们有事商讨,改日就会有人前去接他。这两日就可准备准备。”
褚楚如一尊石像般立天原地,脑中一时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