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天空仿若又降下细雨。
司马邺慢慢抽离那温热的禁地,搂起小史,将衣袍为他穿上。抱上马背,在怀中亲吻片刻。一挥马鞭,骏马飞奔起来,另一匹也跟了上来。
“明日是我父王的忌日,你来我的聿宫!”
颠簸的马背上,小史恍惚听到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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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夜笙殿,施笙早就候着,见了一脸疲惫的小史也不说话,立刻带他到准备好的浴水沐浴。
怕小史晕厥,他又坐于旁边照看。见小史累得无力抬手,便上前新自为他洗浴。
小史本想拒绝,但又毫无力气赶走施笙,只能虚弱地躺在浴盆里。
“害什么臊?过去都是我替若林洗的。”
当作没有听到,小史轻轻开口:“笙儿,能否让我见若林一面?”
施笙慢慢地擦拭着小史雪白的脊背道:“不可。”
“为何?我如此爱他,真的好想见他,为何你不让我见?”
小史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转身,激起的水花泼了施笙一身。
施笙一扔浴巾,突然站起来。
“爱爱爱!你又怎知若林定会爱你?”
“他爱我的,他说过要带我回家!”小史大声反驳道。
施笙淡笑:“逐云原本是原是若林的爱马。你可知他为何杀它?”
见小史不再嚷嚷,施笙又道:“你可听过马能识途?当时若林奉命前去匈奴,骑得就是逐云。回宫后邺殿下问他是否断了所有后路,他即刻明白话中意思。连跟随自己已久的逐云也毫不心慈地一剑劈开了马首。他的心中根本毫无血xing可言,又怎会去爱人?”
小史心中漾起波澜,他才不管如此多。若林永远就是若林,是那个邂逅时温柔似水,仿若天神的若林。
转而一想,又觉蹊跷,便问道:“北方匈奴蠢蠢yù动。邺殿下派若林去那儿做何?”
施笙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岔开话题。
“明日是吴孝王忌典,你可要去?”
“嗯,去的。笙儿可去?”
“她或许会在,我便不去了。”
小史没去想施笙最后一句在说何人。忆起司邺提到让他参加他父王的忌典,又陷入沉思。
第十四章
相较其他宫殿,聿宫显得更为奢华。似镜地砖,如生壁画,宝瓶玉器,镶玉书镇将之点缀地富丽堂皇。
但今日的聿宫却极为不同,处处张白挂麻,无数白蜡烛吐着星点的火焰将内堂照得如同白昼。
今晨清早,聿宫就派人来夜笙殿接应小史,帮他换穿上孝衣。他所穿的并非普通孝衣,而是只有亡者亲属才能穿戴的麻质孝衣。穿戴完毕,便跟随同样披麻戴孝的侍从来到了聿宫内堂。
堂中央已跪满了专程前来忌典的朝中百官,还摆放着皇上命人送来的忌品。小史跪在司马邺旁边,堂前摆放的是邺儿的父亲,吴孝王司马晏的灵位。
从所跪的位置来看,司马邺已把小史视为亲近之人。想起司马邺对自己的独占yù,或许已将他归入囊中之物,势在必得了。
侧目打量着司马邺,头顶高束的王子冠下扎结着不羁的长发,鼻梁高挺,星漆眉目,愈发衬托出鬼斧神工也无法雕刻的俊美轮廓。
而那身素色孝衣下的英挺肩膀正在微微颤抖,小史察觉出这并非全因悲伤,似是一份未达成的承诺、一份不可动摇的坚毅……
从夫子口中探知吴孝王司马晏乃武帝由为疼爱的一名皇孙,八国之乱时为剿灭乱臣贼党,扶持其弟司马炽登上王位,最终战死沙场。
司马晏此生只在武帝的指婚下和原配夫人生有邺儿一个孩子。宫中甚传福晋在与司马晏结为连理前便与另一皇子qíng投意合。指婚后,虽都无比思念对方,却碍着繁紊礼节而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夫子也不愿细讲,这些传闻不少是小史听夜笙殿的侍女们闲来无事,翻出陈年的皇氏琐事来嗑牙时听得。
而传闻中最令他吃惊的是当年的福晋,邺儿的娘竟是当今的……
方思及此,户外正巧袭来一阵寒风将内堂的烛火chuī得摇曳不定。
“娘娘请留步!殿下并未邀请娘娘前来,请莹妃娘娘自律回宫!”
忌典何有邀请之说。殿堂外,面对严辞拒绝的侍从,梅莹妃面露苦色。褚楚见主子踌躇不前,便yù自行前去劝说。今忽听要来聿宫,邺殿下处,他早就亢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