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王爷点明,我此刻也只会拼命奇怪若水的的反常,而不会将问题怀疑到王爷身上去吧?
“我一直以为,燕柔的身份揭穿之后,他会放弃那些无聊的向往和追求。”
凝望着詹雪忧颇为忐忑的眼,王爷的声音一如若水适才的神色,同样的倦到了极处,“没想到我们的若水,却是这样的固执,坚定——始终相信,宿命以外,还有属于他的东西。比如说,完整自我的心灵?”
王爷的话,让我透骨生寒。错愕地反问:“难道他不该拥有自我么?”
“一把拥有思想的剑,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反刺主人的双手?”王爷一直在和我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詹雪忧身上。半晌,他有些疲惫地说道,“茗儿,不要再管若水的事。你管不了,也无法理解……”
“或者王爷要的只是一个宛如行尸走ròu的若水?”很尖锐的语调。
我很自然地看见詹雪忧向我盯来的冷厉目光。这个心怀虔诚的少年,容不得任何人冒犯亵渎他心目中的神明。
温柔的手抚平了詹雪忧的戾气,此刻的王爷显得平静而疲惫:“不用担心他会崩溃。他没有你想像中的脆弱——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收拾自己的心qíng。他很快就会在书房找到,对他而言远比挑衅我更重要的东西。”
挑衅?!挑衅王爷?!是么?若水是在这么做么?……他始终隐忍温顺,毫不违逆,这样的顺从,也被王爷视为挑衅?……我有些不能接受。半晌才慢慢回味过来王爷的话,禁不住有些迷惑:书房里有什么东西,能让那样黯然失神的若水无暇顾及自己的心qíng?
王爷温柔一笑,眼眸深处却藏着一点寒冰:“适才东北传来消息,颜知已经收复岢泽禾以南平原。不出半个月,东北战局就会彻底扭转,南征步伐必须加快。”
颜知将军用兵竟犀利到如此地步?!岢泽禾以南平原都已收复,那基本上整个夜平川就重新回到王朝手里了啊。瞳将军苦战数月,终也丢了夜平川,颜知将军只领残兵便气势如虹杀了回去,究竟是颜知将军太厉害了?还是秦寞飞丢了瞳将军正闹脾气?……
“虽然差不多取回了夜平川,东北的qíng况却比先前更糟。”王爷静静说道,“浅糙谷大捷之后,寒瑚国军队一反先前沉稳姿态,几乎是不做抵挡,稍稍jiāo锋便往后撤。军中有人刻意散布谣言,指称颜知与秦寞飞暗地媾和,意图不轨。”
听着王爷温柔清晰地说着夜平川的qíng况,我险些咬破下唇。敢qíng这秦寞飞不是失恋闹脾气,是盯准了驻扎夜平川的守军历来与朝廷貌合神离,打着动摇军心兵不血刃再取夜平川的主意?……这招可真毒了。
王爷看我一眼,微微笑道:“颜知收复夜平川的消息传到京师,瞳拓在东城就更难待得下去了。也许,秦寞飞只是不想在战场上和瞳拓见面?”
瞳拓折了十三万将士xing命,仍旧丢了夜平川。颜知将军却是轻而易举就将夜平川取回。将从前瞳将军与寒瑚国主的种种暧昧传言联系起来,京城众人必然毫不怀疑是瞳将军故意将夜平川送给秦寞飞的。
此一计,可谓一箭双雕。既乱了夜平川军心,又隐隐除掉瞳拓这一隐患。
夜平川素来是王爷心头重病,若非要借着东北战局之名,奇袭秋袭国,王爷只怕头一件事就是先解决夜平川。
难怪王爷决定如此急匆匆地赶往西南,奇袭之计结束,便是正面结束东北战局的时候了。
侍书匆匆来到门前,谨慎禀道:“王爷,薛冷将军来了。”
“这么快?……”王爷稍稍有些诧异,必然是莫飞歧的事出了之后,王爷才遣人去召他来的。按说薛冷在东城,没道理来得这么快,“不用让他进来了。请他到簪花间去,见见莫飞歧。然后再来见本王——安置好柳泫,不许他与薛冷照面。”
侍书福身应是,正要离去,被我阻止了下来。
王爷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硬着头皮答道:“莫、莫飞歧……我已经请沫萍把莫飞歧送走了。”
王爷挥挥手,示意侍书退下。问道:“你的意思?……还是柳泫的意思?”
“是茗儿的主张。”召薛冷来见莫飞歧,如今又问送走莫飞歧是谁的主意,王爷难道真的疑心莫飞歧昨夜的说辞,认为是柳泫与他密谋陷害颜知?“……王爷并不相信莫飞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