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引你去见王爷。"就算是刺客,进了王府,也是找死。
"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丢了夜平川!"
"哐当"一声,王爷激怒之下,竟狠狠摔碎了先皇御赐的翡翠镇纸。
冷焰羽满脸悲戚地跪在青玉石板上,年少的眸中闪动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重,身子微微颤动着,眼中竟是怨愤:"是他!若不是他勾结寒瑚国,我灵字营弟兄怎会埋骨夜平川!若不是他只手遮天通敌叛国,夜平川怎么会落在寒瑚国手里!他背叛了……"
"闭嘴!"眼见着王爷面色越发难看,我硬着头皮走出来喝止了冷焰羽的痛斥,"胜败乃兵家常事,纵然一仗败退也不能证明瞳将军叛国!冷校尉诬告主帅,难道竟不为自己项上人头担忧?!"
冷焰羽直起脊背嘶吼道:"我没有诬赖他!他与寒瑚国主几次会晤,举止暧昧,边城人尽皆知!……"
"街头传闻,岂可尽信!"
虽吼得义正词严,却不禁暗自头疼,瞳拓与寒瑚国主会晤,还举止暧昧?……这种传闻只怕不是随便就编造得出的,就算是寒瑚国刻意散播来影响军心,也会编个什么瞳拓与寒瑚国公主打得火热的谣言才对吧?
冷焰羽冷冰冰地眸子直视我,鄙夷放言道:"我亲眼见他与寒瑚国主赤身luǒ体纠缠,岂是街头传闻?!--这等无耻败德之人,也配做我远东统帅?!"
王爷冷冷的目光将他一扫,他便立即安静下来。我知趣地退了两步,王爷神色yīn郁,缓缓坐了下来,半晌方才道:"事qíng本王都知道了。你先去东城大营报到,此后便在颜知将军麾下效力。去吧。"
冷焰羽似还yù说什么,接触到王爷威仪冷漠的目光,便将口中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伏身施礼后,方才离去。
像冷焰羽这般年纪的少年将士,都是听着"战神"传说成长起来的,而惊燕的战神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权柄经天的摄政王爷--风矜。
王爷自少年时领兵,先后与轩辕、寒瑚、秋袭三国jiāo战,"矜"字旗所向披靡,从无败绩。连寒瑚国绝世名将沈沐陵都在王爷手中节节败退,咬牙叹'惊燕若有风矜,寒瑚永不得胜'。若非当时政局混乱,钳制王爷东征手脚,只怕如今寒瑚早已沦为惊燕奴国,哪儿还有如今东北之战。
如今王爷虽主宰朝堂,说到底,势力根基却仍在军队之中。"战神"这份声望,足以让整个惊燕的兵士疯狂,若非如此,以王爷这般不懂政治斡旋的人,何以安坐摄政王位而无人敢言?
这也是琼郡王崖浈一直韬光养晦,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所在。
默然翻着那湛蓝色包裹里的公文,周遭只剩下寂寞枯燥的纸张翻动的声音。王爷仔细地看着战报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要从那上面的任何一个细节上、可以找出一些替瞳拓辩白的证据。
但很显然的是,他失望了。三十万重兵驻守天险燕子谷,却被寒瑚国攻破,偌大的夜平川在寒瑚国铁骑之下惨遭蹂躏,那惊才绝艳的征北将军瞳拓,他怎会打出如此不堪的一仗?!
他怎可能打出如此不堪的一仗?!
"茗儿。"王爷忽然抬头,深邃漆黑的眸直视着我,带着一些我难以把握的qíng愫,慎重又似无心地问道,"你相信瞳拓么?"
四周安静得如同死一般,我知道此刻任何一句话,都关系着远在东北的瞳拓将军的生死。
"茗儿是否相信瞳将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是否相信瞳将军?"
"王爷可还记得,倚飒战役中,是谁单枪匹马引走秋袭大军,护王爷三日平安?"
"王爷是否已经忘了,当初修伽王叔叛乱,是谁甘心替死为王爷争得七日调兵时间?"
"……若这些王爷都忘记的话,那么王爷用手摸摸您身侧的书桌--您可以忘么?"
王爷修长的手指,静静抚过书桌上那年深日久却仍不消退的抓痕。是瞳拓留下的。五年前,十七岁的瞳拓将军,便是在这里,与王爷贪欢一晌,留下这一世的纠缠。在王爷心目中,那个总是沉默着微笑的将军,地位是否与旁人总是不同?否则,怎会一心一意留着那张铭刻着昔日过往的书桌,任谁也不能碰触?
还是瞳拓与柳泫、颜知、若水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王爷玩弄股掌的棋子,一旦不受控制便会被无qíng舍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