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_作者:对镜毁容/逝川(194)

2017-08-15 对镜毁容逝川

  “就你们三位?”我心头冷了半截。

  一个支队八千人,长官为指挥使,副长官有三名,分别为副指挥使、机要使、首席幕僚。如今只来三个指挥,岂非就是城中只有差不多两万人?

  翔灵、长风两营共计十万人,翔灵营三万jīng兵驻防白水关,剩下七万人,薛冷竟然把自己的兵马差不多都带了出去,只留下翔灵营两个支队和自己一个支队留守秋绶要塞——他是当真打定主意要夜流霜将军xing命了。带着自己心腹部队,只手遮天谁人敢泄露他谋害夜流霜的消息?翔灵营两支人马驻防秋绶,纵然我想调兵去替夜流霜将军解围,也不敢拿秋绶要塞的安危开玩笑。

  如此苦心积屡,算无遗策,却单单不去想,如此重罪如何逃得开王爷的耳目?……或者,只为等这一个杀夜流霜将军的机会,他已然不愿去费心顾及自己的后果下场了?

  如今怎么办?调兵?还是按兵不动?……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微发颤,我知道此刻的决定可能影响到整个西南战局,甚至王朝利益。侍墨却在此刻匆匆而来,看了两个戎装威武的指挥使一眼,微微点头示意,随即走到我身畔,轻声道:“茗姑娘,詹大人想见你。”

  “请他等一等,此间事了我便去见他。”那少年昨夜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也很是担心,不过此刻显然不是纠缠他个人问题的时候,勉qiáng抬头朝林指挥说道,“夜流霜将军孤军深入敌后,破关大捷竞建奇功。指挥使大人能否调遣三千善战的兵士随我去迎接夜将军凯旋?”

  我qíng急之下,说话并未小心斟酌,这使得林与他身边的指挥使登时警觉起来。林似浑浊却清醒的眸子稍稍敛去一丝光芒,咳嗽道:“还请督军大人见谅。属下昨日伏击秋袭军时不小心伤了腑脏,军医叮嘱,若非必要,绝不能再于马背上颠簸。迎接大人的差使,不若请龙指挥代劳吧?”

  龙立即接口道:“属下不胜荣幸!属下先行告退,打点人马。”说着便微微颔首,风也似地刮了出去。

  林手下的一万疲兵,自然比不得龙手下养jīng蓄锐的兵士。要救自家将军,他二人自然不遗余力。

  侍墨却又见fèngcha针似地絮叨:“茗姑娘,詹大人实在不能等了。您先去看看吧。”

  我有些迟疑,侍墨在墨竹居伺候了这么多年,何等的jīng明gān练,若非有要紧事,绝对不会在此刻继续纠缠。詹雪忧究竟有什么事急着找我?……满怀疑惑地和屋中的两名指挥使告辞,他二人客气地离去,我便随着侍墨到了詹雪忧居住的小跨院。

  詹雪忧神色忧郁地站在院中,那一树殷红的梅花偶然飘落,卷起一股极致纤弱的凄楚。带着稚气的容颜,铭刻着那样年轻的痕迹,他不过十七岁,那样华美的年纪,却承载了太多哀伤。纵然他是秋袭人,纵然他可能有着秋袭皇室的尊荣身份,在我心目中,他始终是王爷身边奉献出所有忠诚、那么诚惶诚恐的少年,无法激起一丝敌意和戒备。

  “詹大人。”我轻轻唤了一声。

  詹雪忧一直低着头,长发被乌木簪束在头上,露出纤细的后颈。我心中忽然一窒,脑中一闪而过的是这漂亮颈项被生生折断的可怖画面。他轻轻拍了拍粗布衣裳上的轻尘,转过身来,眼睛有些浮肿,显然是一夜无眠。

  “主人离开时曾留下话。”他平静开口,声音清灵得不似世间所有,神色亦颇为哀伤,“主人吩咐,若有一天我的头痛症不再犯了,便请茗姑娘指点我回到主人身边。”

  几句话说完,他又静静地低下头。

  我明白这是他的抉择:古淳砚或者詹雪忧的抉择;惊燕或者秋袭的抉择;主人或者兄长的抉择……无论如何选择,埋藏深处的记忆都会成就此后永不磨灭的煎熬。没有对或者不对,没有自私或者不自私,面对舍得间的抉择,从来便没有无害的后路。

  我可以想像得出詹雪忧的挣扎。一直以来,詹雪忧都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为王爷活着,云浅月的到来却打开了他的封印,让他记起了潜伏惊燕的使命。对王爷这么这么多年近乎疯狂的崇拜,让詹雪忧无法说服自己背叛王爷、去对自己的国家奉献忠诚,那一种背弃掉自己故国同胞的惭愧与罪恶,让他浑身上下都流溢着无法言喻的悲哀与痛苦。

  可是,王爷走时我犹在昏迷之中,我怎么知道王爷究竟去哪儿了?……我颇为尴尬地看着詹雪忧,轻声道:“王爷是这么jiāo代的?……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