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想起了昨夜鬼影般存在的月缺孤,亏我还东猜西想王爷留下他的用意,原来是留着指点詹雪忧去见王爷的。当下便朝詹雪忧颔首笑了笑,道:“我手头还有些事急需处理,事qíng一了便来找您,詹大人,您看,这样可好?”
詹雪忧有些失神地将目光移到了那一树梅花下,我知道他不会再与我搭话了。心里牵挂着夜流霜将军的安危,当下也不多迟疑,示意侍墨好好照看詹雪忧之后,便匆匆转身,往院外走去。
龙指挥调遣来的三千jīng兵已于城南待命,我接过马缰,示意龙指挥出发。岂知他还未转身,城楼便升起示警旌旗,青蓝色的响箭烟花咻地破空而出,我知道这是在通知东、西、北四面城楼小心防御,外敌已至,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片刻之后,薛冷手下原本就坐镇南城的指挥匆匆自城楼下来,道:“督军大人,西北方不知是秋袭哪路人马袭来,约有两万人,离要塞已不足三里了。”
他如此说话,看也不看龙一眼。龙指挥心中虽焦急夜流霜安危,兵临城下却连半点法子也没有,朝我施了半礼,随即朝身边的护卫吩咐了几句,集结待命的三千jīng兵登时散了开去。我有些奇怪,既有外敌来犯,正该小心防御,怎么把集结的兵士都驱散了?……看着四下散去的士兵各自背负的长枪、直脊刀种种刀兵我方才醒悟,龙指挥既知是带人去护卫夜流霜将军,自然吩咐手下从头到脚都武装起来,一身的厮杀装备,一旦转作防守战,这身装备便稍嫌累赘了。
我跟随两个指挥到了城楼上,所谓登高望远,视野极为清晰。秋袭军穿着漆黑的衣甲,一路卷着烟尘纷涌而来,气势极为骇人,然而到距离要塞外围防御攻势约有半里范围时,却又停了下来。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龙指挥一眼,他与城楼上所有守城士兵都一样,虽是刀弓齐备,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模样。纵然是久经沙场,也不该如此气定神闲吧?……
龙指挥看我满眼迷惑,便解释道:“敌军没有任何攻城准备。大人,您看他们兵士的装备,丈二长枪,直脊刺刀,还有远she程硬质角弓,可是没有长梯、投石器、垒土车,如果他们就这么冲过来,在我们外围防线的弓箭she程内就会折损大半兵士。就算在外围防线没有伤亡,全都冲过来也没用,血ròu之躯便想破秋绶要塞,他们是疯了。”
我在龙指挥的提点下开始注意敌军的装备,却意外地发现,寒日照耀下,秋袭军漆黑衣甲上折she出黯淡的光芒——是血渍!
盯着城下秋袭军刀枪闪烁而出的寒光,我却连脊背都在发冷。
这支莫名其妙出现的秋袭军,绝对不是我先前所想地倚飒派来围魏救赵的奇兵。这是一支残军,尽管他们装出容姿焕发、锐不可当的模样,可我仍然可以肯定,这是破关大捷被夜流霜将军与薛冷将军夹击之下逃出来的一支残军。
而他之所以可以逃脱,也绝对不是偶然的。算无遗策的薛冷薛将军,一旦打定主意要杀某个人,怎么可能留下任何任目标逃出升天的机会?……网开一面放走眼前这支残军,拖住秋绶要塞中的守军,便没有人能赶去破关救夜流霜将军了!
何等深沉的心思?何等疯狂的作风?
不愧为颜知将军的第一心腹!
第五五章 天意
城外秋袭残军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不懂兵法战略,只是设身处地转到秋袭军此刻的角度去想对策:只凭两万残兵,没有任何攻城工具,在王朝全盘皆胜的qíng况下,如何才能扭转逆势,力挽狂澜?
想要趁薛冷引兵出战之时,攻陷秋绶?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或者佯攻秋绶,求得围魏救赵的效果?如此微弱的威胁,似乎也不太现实。究竟想要如何?
直到城下的秋袭军,正大光明浩浩dàngdàng在半里外嚣张飞驰而过,朝着西南方疾速前进,我终于秋袭军的意图,或者,是薛冷真正的意图:众所周知,秋绶至破关只有两条路,往西南走则是两点一线,距离最短,道路也最是平坦,往西北则颇为费事,几翻迂回,且多山路。这支秋袭残军逃脱混战之后,绕出了破关地域,由西北方回到了秋绶。如今,他们要从西南线路再杀回去!
薛冷将军的苦心孤诣下,迎击这支秋袭残兵的必然是夜流霜将军。昨夜的鏖战,以一敌众的厮杀,纵然绝世锋利的兵刃也必然挫锋,夜流霜将军带来的一万jīng兵能剩下多少?两万哀兵一拥而上,夜流霜将军应付得下来?届时,薛冷必然“战事正急,无暇抽身”,直到夜流霜将军战死,方才天降神兵地出现吧?——纵然夜流霜将军侥幸而胜,依薛冷的诡诈,也有办法让夜流霜将军洒血沙场,马革裹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