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等待惊燕的,又将是怎样绚烂的将来?
我不知道。我惟一知道的是,那个面上带着哀伤微笑的若水,永远不会回来了。
若水?死水。
走进暖阁的时候,手足无措的小婢正将chuáng榻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
虽不忿柳泫设计陷害若水,然心底却实在无法厌恶他。大约是柳泫长得太漂亮了吧?我禁不住暗笑自己花痴,挥开那一堆笨手笨脚的小婢,方才看见chuáng榻上明显意识全无,却拼命抓着自己全身的柳泫。
第二阶段名为'qíng炽',进入qíng炽阶段后,中毒者身肢便开始溃烂,毒xing隔一日便发作一次,每次只持续六个时辰,毒发时浑身上下奇痒难当,连骨头都会发痒--这是萧澜说的。
柳泫昏迷过去尚且会下意识地拼命抓自己全身。沧海之毒竟然厉害到如此程度。眼见着柳泫脖颈四肢都被他自己抓得血痕四布,我立即伸手封住他几处大xué,让他暂时无法动弹。倒是侍书聪明,立即捧来了清水药膏,替柳泫清洗过那些细小伤口之后,便立即敷上药。
恰好收拾停当,柳泫便缓缓睁开了眼。空dòng的眸子中一簇灵光很快凝聚,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后,又迅速黯淡下来--王爷不在。
"柳将军?"我轻轻唤了一声。挥手驱散了暖阁中伺候的仆婢。
柳泫黯淡的眸光收到召唤地望着我。
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刺得心中稍稍有些疼,说到底,也要怪王爷。若不是他故意勾引柳泫,堂堂镇南将军柳泫何至于玩弄心机做这种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
"沧海之毒发作至今大概有两个时辰了。您适才昏迷的时候,把身子都抓伤了。如今可要注意,千万不能再胡乱抓了。"我一边提醒着,一边想着替他解痒的办法,"若真痒的厉害,我扶您去汤池泡泡如何?……毛巾蘸湿了水擦擦身子,便不会划破肌肤了。"
"茗姑娘……"
手忽然被捉住。诧异低头,对上年轻将军毫无神采的双眸,耳畔是他丧气的言语,"王爷生气了对不对?……他不会再理我了对不对?……"
感觉到捉住自己的手微微发颤。我明白柳泫这次真的在害怕了。王爷不高兴是肯定的,不过不理他倒是不见得,想王爷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把柳泫套在身边,怎么说也不会轻易放掉柳泫这样一员大将的,西南边城还指着柳泫替他守呢。
柳泫,似乎从来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价值。
"柳将军,你觉得,王爷喜欢你么?"也罢,既然他搞不清楚状况,我就开导开导他吧。
"喜欢?"柳泫一怔。脑子里闪过的便是王爷的微笑和温存。包括那日王爷破天荒地折损颜面俯身替他口jiāo。他有些迟疑地肯定,"喜欢吧?"
"王爷喜欢你,也喜欢若水,喜欢颜知,喜欢瞳拓。你们四个,王爷都喜欢。"
"我……我知道。"柳泫声音gān涩,"所以……所以我才想……"
"你想除掉若水。除掉颜知瞳拓,这样,王爷就只喜欢你一个了,对吗?"咳,我知道这个问题白痴都知道,"那么你认为,王爷会让人除掉你么?"
柳泫开始发怔。
"王爷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自然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若水。我知道你很聪明,那么你就更该明白,在王爷面前自作聪明会有什么后果?"
柳泫死死抓着锦被,手指开始泛白。qiáng忍住qíng绪,努力平和着自己的声音:"后果是……被王爷舍弃。对么?……"他拼命忍着逐渐急促的呼吸,逆血自鼻孔丝丝溢出,"自作聪明么?"
又被刺激了。我头疼地探视着他的脉象,发现潜伏在他体内的沧海之毒又在拼命活动。我是想开导你,不是想刺激你耶。真是弄巧成拙。
"你可知瞳拓将军为什么要一力承担下东北战局?"
说到打仗,柳泫稍稍平静下来,我继而道,"论容貌,他比不上颜知将军。论才华,王朝四大名将之中,当以若水为首。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今年方才十九岁,瞳拓将军已经二十三岁,王爷在你们二人之间选一人陪寝,选的必然是你身体柔韧的你,而不会是瞳拓将军。"
"你也知道王爷书房里那张书桌。用了六年不曾更换,普通仆婢碰都不许碰。为什么?--那上边留着瞳拓将军的痕迹。说到底,瞳拓将军无论什么条件都比不得你们三人,可他偏偏能在王爷心中排上位置。原因只有一个,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