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陡然发寒,yīn冷之意袅袅弥散,下意识地明白是惊煞的人在靠近。心知没有急事惊煞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王爷已略略蹙眉,道:“出来吧。”
一道人影自yīn暗处走出,缓缓跪倒:“主上。”
苍白冷硬的面目,分明涣散却又凝固的水墨一般的气质,来的赫然便是随侍王爷身畔的月缺清。
“什么事急急现身?”王爷已趿着鞋子站了起来。
“适才缺冷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抵达夜平川,并成功潜伏在颜知将军身畔。”月缺清迟疑片刻,方才颇为沉痛地禀报,“不过,颜知将军身中拜月教‘九生咒’,纵然调理得当,只怕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下去吧。”王爷神色自若地吩咐。
月缺清默然退去,再次潜身于暗处,我却惊讶着王爷的冷静自若。拜月教九生咒,与销魂蛊、太平乐合称为世间三大“忘忧”之物,中者并无伤痛病态,反而容光焕发、犹如初生,生机随着日消月长于三十天内逐渐消磨殆尽,死时平静安详,毫无痛苦。
最重要的是,此咒无解。
倘若颜知将军当真中了九生咒,那便真的是绝无生机了。王爷听闻这样的消息,纵然没有半点哀痛之色,起码也该有几分惊讶,几分忧伤吧?……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忧心忡忡地望着神色自若的王爷,还未开口,王爷已吩咐侍从火速召唤薛冷几人。待薛冷、严怀谷、杨刚三人陆续赶到韶华厅,王爷便指着刚刚铺出的地图某一处,斩钉截铁地命令薛冷道:“命你两日之内,拿下此城!”
薛冷早把地图翻熟了,王爷略略一指他便知道那是倚飒城。
倚飒城原本就是王朝西南的第一道屏障,城防之坚固,地势之险峻,就是于用兵一窍不通的我也能一眼看出,面对这样的城池,最好的处置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围,围得他山穷水尽不攻自破,倘若硬要攻坚而上,付出绝对惨烈的代价也未必成功。
望着王爷容不得任何疑义的神色,薛冷只得单膝点地跪倒:“末将领命。”
“本王再给你们三人留一道口谕,从此刻开始,秋袭战局由单若水全权负责指挥。命薛冷为副帅——如今话挑明白说,严怀谷、杨刚你二人不得计较私仇,阳奉yīn违。倘若因夜流霜的死给薛冷暗地里使绊子,别怪本王对你们不客气!”
“末将领命!”
“薛冷,jiāo出东城密探的指挥权。”王爷忽然毫无转圜余地地命令。
薛冷稍稍一怔,他是东城密探的副首领,只有在颜知将军不在时,才能全权指挥东城密探。何况,东城密探一直都不是王爷控制的势力,如今王爷蓦然让他jiāo出东城密探的指挥权,他自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了保住主子掌握的势力,薛冷自然要不遗余力。然而刚刚出口一个“王”字,便被王爷果断地截去了话头:“……不要心存侥幸。立即jiāo出令符和联络人名单!”
感觉得到王爷今日的异常,薛冷有些意外地朝我望来。他还不知道颜知将军已经中了有死无生的九生咒……倘若知道了,这个心肠狠毒却总是笑嘻嘻的将军,此后是否还笑得出来?
何等聪明的薛冷,在这一瞬间便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平静的双眸在陡然间赤红一片,一言不发地jiāo出东城密探的令符之后,又借取纸笔默出了长长一串名单,恭敬地跪呈于王爷。
王爷并未说话,径自将他三人挥退。之后,便又命人传来了若水。
裹着厚重狐裘的若水是被侍墨扶到大厅门口的,踏入大厅之后,没有了侍墨的扶持,若水每一步都踉跄不稳,仿佛随时都会摔倒,我到此刻才恍然意识到,若水耗费圣力替我治手造成的后果,未必如他轻描淡写所说的那么简单。
“如此虚弱身体……”王爷淡淡地询问,“能为帅否?”
若水黯淡的眸光在霎时间燃亮,“能!”
一个“能”字掷地有声,余音犹自绕梁,象征着无上权威的沥天剑,已从王爷手中抛出,带着凛凛之风掷向站也险些站不稳的若水。
暗暗为若水捏了一把冷汗,却见若水脚下急促挪动几步,借着经年习武的根基,硬用巧劲化去了沥天剑带出来的力道。尽管如此,接剑的瞬间,仍旧险些踉跄扑倒,却临机借势,耍了一个花俏的侧身,cha剑于地稳住身形,极为潇洒地单膝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