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还在往chuáng上瞧,一面走近王爷,问道:"那是谁?--既是受伤,怎么不唤我起来替他瞧瞧?"
王爷居然只是垂头轻轻笑,艳阳照耀下,竟是说不出的温柔神色。云淡风清地弹了弹指,口气平淡得几乎没有qíng绪:"不死也罢,死了更好。原本不是紧要人。"
不是紧要人怎么会安置在王爷chuáng榻上?不是紧要人怎么会招来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地伺候着?暗暗在心底驳着王爷的话,不由得更加好奇chuáng上那人身份--莫非竟是瞳将军?
不过若真是瞳将军,王爷纵然再生气,也决计不会说如此绝qíng的话来吧?
见我一脸按捺不住的模样,王爷轻笑道:"想看便走过去看。又没人拉着你,一脸垂涎的样子。"
我讪讪一笑,便小心避过来去匆匆的仆从,挤到了chuáng榻前。睁眼瞧了许久,见那人容颜俊朗,眉宇锋利,分明仍在昏睡中,却透出一股桀骜之气,想了许久,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必然是不认识了。
王爷也走了过来,吟吟笑道:"不认识?--猜猜是谁。"
这可怎么猜得到?我禁不住有些疑惑。见王爷说话口气也不像玩笑,他既然叫我猜,那必然肯定我会猜得着,也罢,就小心看看,这人到底是谁--伤已裹好,衣衫洁白,显然是刚刚换好的,从衣饰来辨认他的身份已经不可能了。
我开始打量他的面容和四肢,令我意外的是,在他左腕上缠着一条水滢色的链子,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质地,非金非玉,更不是丝绦绸缎,淡淡流溢着水般氤氲的光泽,仿佛拂晓的露珠般可爱。
回头便向王爷手中望去--果不其然,他手中那柄玉骨折扇,扇尾悬挂的坠子,与那条奇怪链子的质地一模一样。
王爷顺手便将折扇向我丢了过来,淡淡笑道:"暮雪教圣音石,天下只得这两块--原本,是赐给瞳拓的。"
瞳拓?!既是王爷赐给瞳将军的,又怎么会落到此人手里?……脑子里急急闪过几个片断,一个名字硬生生嵌进了脑海,禁不住便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寞飞?!
--寒瑚国主秦寞飞?!
盯着chuáng上那个桀骜锋利的男子,只觉得说不出的荒谬好笑,这世界都疯了么?先前寒瑚国影刺堂派出泰半高手在小镇里守着敌国将军,而后寒瑚国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也亲身涉险到了上林,最荒谬的是,居然还身受重伤落在了王爷手里!
两个施针的大夫向王爷施礼后退了出去,伺候的丫鬟也被王爷挥退,见没了外人,王爷方才轻声笑问道:"想到是谁了?"
我禁不住脱口道:"这未免太荒谬了!"
王爷却仍是那副云淡风清地模样,口气凉凉地说道:"这才叫不爱江山爱美人。若我早知道瞳拓还有这本事,只怕早早将他送进寒瑚王宫去了。"指尖只一挑,紧紧缠在秦寞飞手腕上的圣音石链便"铮"地脱开,飞到了王爷掌心。
听着王爷yīn气森森的言语,我不禁暗暗替瞳将军捏了把冷汗。忽然间发觉,一向冷静自持的王爷,在碰到瞳将军的事qíng时,总会忍不住有些失态,从当日冷焰羽送来夜平川丢失的消息开始,王爷便开始接二连三地震怒。
深深望着chuáng上昏迷的秦寞飞,心底泛起一丝奇异的疑问:那个总是沉默着微笑的将军,真的如此轻易地虏获了寒瑚国主的心么?
"茗儿。"
"恩?"我立即回头。
王爷乌亮的眸子深深望着我,很有些温柔地味道:"需要休息么?……你这几天,似乎相当疲惫。"
我禁不住哑然失笑,"我镇日无事,既不要我挑又不要我抬,就是跟在您身边喝茶聊天,怎么会累?"
王爷道:"在销魂谷不该让你去观刑的。从销魂谷出来,你憔悴了很多。如果你累了,随时可以回京城去。好吧,不说这个--你好像对他相当感兴趣?"
王爷指的是秦寞飞。我老实回答:"我还是觉得很荒谬。也许他不是秦寞飞?"
王爷从脚边那堆带着血迹的衣物中找出一面玉令,再次丢给了我。上面清清楚楚有着四个字:如朕亲临。我还在迟疑,一方玉印又落在我手里,呵气在掌心印下,依稀落下的却是"澜池居士"四个字。
寒瑚国笃信佛教,秦寞飞未登极前边住在澜池殿,自号"澜池居士"。加上名动天下的九龙御令,身份当可证实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