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雪忧脸色一片死白,难看得吓人,我又慌忙掏出五粒破雪丹一并喂进他嘴里。手掌扶住他命门xué,将yīn柔内劲缓缓度了过去。如此折腾了半盏茶功夫,詹雪忧脸上终于恢复了点血色,我才放下心来。
抬头望向不远处,吃惊的是秦寞飞已经不见了,只有瞳拓与王爷对面而立,站在林中。
仔细一看,瞳拓脚边似乎躺着一个人--莫非秦寞飞已经受伤,或者死了?!……难道是我太着急詹雪忧伤势,因此王爷与瞳将军动过手、杀了秦寞飞我也不知道?
将詹雪忧小心放在地上,我带着疑惑走近王爷。
只见瞳拓脚边那人发色枯槁,脸色蜡huáng,分明就不是寒瑚国那个养尊处优的宝贝皇帝。脑子稍稍一转,便知道是瞳拓带着个假秦寞飞把我们都当猴子耍了。
瞳拓当然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秦寞飞,还能安然逃出王爷的掌握。所以在东阁他便挟持一个身材和秦寞飞差不多的仆从,将他装扮成秦寞飞的模样一路带着逃出城来。
王爷既然已经被引开,东阁里龙组鹰组的高手也被瞳拓尽数放倒,纵然秦寞飞武功全失,只要能离开留仙居看守,找个地方将自己躲起来,随后放出消息,寒瑚国密探自然会尽数前来护驾。一旦寒瑚国高手也得到消息潜入惊燕,秦寞飞便算安全了大半了。
何况东北战局已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王爷未必有时间一直在上林城空耗,如此一来,秦寞飞更加可以大摇大摆离开惊燕,回寒瑚国做他的宝贝皇帝。
只是如此一来,瞳拓便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王爷握剑的手稍稍一紧,我心中跟着紧窒起来。放走了秦寞飞,王爷此刻必然怒极。盛怒之下将瞳将军斩杀,日后要后悔可怎么好?
瞳拓靠近两步,却被王爷陡然间凛冽的目光bī得生生停住脚,缓缓屈身单膝点地跪倒。
面对瞳拓顺从骨子里的固执,王爷有些无可奈何。沥天剑稍稍出鞘,却又被王爷用拇指硬生生压了下来,半晌,方才缓缓吐了口气,道:"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仰望着那个自始至终为自己所崇拜的男人,以及那个男人眼中陌生的寒光,瞳拓明知任何说辞到如今都是徒劳。
然而,在王爷低沉华丽的声音命令下,他却不自主地遵从了吩咐:"四年前我刚刚驻守夜平川就碰见了秦寞飞,那时候他身受重伤,我巡视哨岗时救了他,他说他是寒瑚国得罪官府的江湖人物……"
他笑得有些苦涩,"您知道,留在燕子谷的三十万兵马,原本是卫将军柳煦阳带出来的,一道上谕便让我做了他们主帅,上上下下明里暗里都在与我作对。派出去查秦寞飞身份的也只是出工不出力地敷衍我,恰巧我又是用人之际,看他身份并无问题武功不弱颇有将才,便将他留在了营中……"
"酒醉之后与他一夕缠绵,他堂堂男子被我压在身下委屈承欢,我于他焉得不愧?(被压倒的是秦寞飞哦,狂笑ing)……而后知道秦寞飞的身份,一怒之下便将他劈落山谷,他侥幸不死却重伤半年,缠绵病榻。拜月教高手qiáng行出关,我与拜月教动手时不慎身中奇毒,秦寞飞人在病榻,却用寒瑚国两座城池向拜月教换来解药替我解毒!……"
"说到底,他窃我军机已受惩罚。他于我之恩,我于他之愧,却是半分未减,如今他若不逃便要死在殿下手中,我又岂能坐视?"
尽管瞳拓跪在地上,神态却是安详而平静的,不是清晨那般言辞犀利,也不是清晨那般倔qiáng傲然,没有故作的淡漠,也没有刻意地挑衅。四周没有臣下、侍卫,只有王爷与他的影子,这一番话,不似奏对,也不似请罪,更不似辩白。只是单纯地诉说,倾吐。
他是想告诉王爷,他没有背叛惊燕,也没有背叛王爷。背叛,什么叫背叛?背叛就是背离叛变。而他瞳拓,永远不会离开王爷,他的心,也永远不会变。所以,他不承认自己背叛。
只是立身于世,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救,而已。
他知道王爷会明白。就算不肯宽恕,也一定会明白。他也不要王爷宽恕,只要王爷明白就好。
无论什么时候,瞳拓都可以毫不闪避地直视他的君王。丈夫立世,俯仰无愧。
王爷看着瞳拓的眼光却淡漠得有些奇怪。冷,深入骨髓的冷,倦,吸附灵魂之上的倦。被秋夜冰冷的月光滤过,折she出的却是那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