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天光,冷清而柔和,浸着那道颀长单薄的身影,逐渐远去。我有一丝迷惘,他也察觉到了吗?……否则,素来淡漠的若水,不会如此拒绝旁人的好意。
回到墨竹居,王爷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着。微微福身施礼,便侍立一旁。王爷很快便收了笔,吩咐我取来信封,原来是在写信。凑近一看,居然是写给柳泫的——算算日子,他此刻也应该到了倚飒城了吧?
“王爷还是第一次给柳将军写信呢。”chuīgān墨迹,顺便偷瞧了两眼内容,“‘不许胡闹’?他又gān什么坏事了?”
王爷搁下笔,揉了揉手腕,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人弹劾他在军中蓄养娈童。这原本也没什么要紧。我让人查了一下,几个月前,这小子在倚飒城四处张贴告示,正经八百地宣告上下要养男宠。”说着顿了顿,见我一直牵挂着下文,便又道,“告示上还附带着一副画像,说和那画中人越像,月银便给得越多。”
我一怔,“画像?”
王爷顺手找出一张画来,纸色荏弱,一看便知是转手多次了。摊开一看,登时险些笑趴下去,那画像中人眉峰恬淡,气度bī人,赫然便是王爷本人!
果真是活宝柳泫,这封号当真名不虚传。只一不在王爷身边,他胆子便能大到翻天。居然将王爷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实在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见我笑得厉害,王爷禁不住摇头道:“这小子如此胡闹,真是叫人哭笑不得——还不到午时你就醒了?这才奇怪了。”
这么问,就是王爷还不知道池影居发生的事了?斟酌着要不要向王爷回这件事,王爷已说道:“看过若水的伤了么?”
侍书是墨竹居的侍女,她来唤我去替若水看伤,必然是王爷的意思。既然不许我与若水太亲近,又何必老让我和若水待在一块?越发不懂王爷的意思了。笑容稍稍收敛,道:“看过了。也不严重,就是有些脱力。”
“茗儿。”
“恩?”
“近日仿佛不太爱说话了。”王爷放下手中的事qíng,很有些认真地看着我,“有什么事也不愿意和我商量了,对吧?”
“王爷如此说话茗儿怎么担待得起?”你是天威难测的王爷,一旦把握不住你的qíng绪,我怎么敢胡乱开口放肆?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因为雪忧?还是瞳拓?……觉得我瞒了你,所以不高兴?”
“王爷是要折杀奴婢了。”我承认这句原本卑微的话,被我椒盐味的口气说出来,很有点犯上的意思。
“茗儿终于也耍小脾气了。”王爷淡淡笑着,不见半点不悦之色,“以你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来我这几日在盘算什么事qíng吧?”
聪明?我要是聪明就不会这么憋得慌了。我堆着一脸假笑,却不说话。
王爷仍旧微笑,淡淡道:“今日与若水一起去过拜月教了。见了蓝烟、红软两位护法,顺便问了问,诅咒的事。”
心里咯噔一下。不过王爷并没有再纠缠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岔言道:“茗儿,瞳拓不是曾经找你帮忙?”
“恩?”怎么忽然问这个?我真真有些诧异了。
摊开玉骨折扇,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副秀骨铮铮的墨竹图,有些失神地盯了阵,又将扇面合了起来,抬头道:“我有意思让他接掌东城的兵权。”
上午还尖刻凌厉地严词诛心,中午就改了主意,把东城兵权jiāo给瞳将军?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珠蒙尘未免可惜。如今颜知去了横山,东城兵权不能闲置,jiāo给瞳拓我也放心。”若有所思地想着,缓缓开口,“原本见他持重,因此让他去守夜平川,有他在,寒瑚国自然不用担忧。颜知用兵犀利,南征时以他做先锋是最好不过的——没想到凭空冒出一个秦寞飞,bī得我不敢再将瞳拓留在东北,全盘计划全打乱了。”
“王爷的意思是?”
“原本是要冷着他一段时间,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可惜我如今能用的人实在不多,东城兵权无论如何不能丢了。”王爷有些无奈地把玩着折扇,“清晨原本是想试探他一下,没想到他如今受不得激,似乎有些过了。有空你好好劝劝他。”
“王爷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