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若水,又伺候他穿好衣裳。他苍白的脸色微微恢复了些血色。我顺手解开了他自己封掉的几处大xué,他将软剑扣回腰间,长跪于地,静静道:“有心欺瞒王爷,若水甘受重责。只是祭雪之期将近,若水不敢耽搁,还请王爷开恩,容若水先回暮雪山出席祭雪大典,回府再领责罚。”
王爷却没有深责的意思,淡淡道:“早去早回。顺便带话给明珀圣女,请她祭典之后务必往京城一行,本王与她有要事相商。”
“多谢王爷。”若水俯身施礼,旋即离去。
见我望着若水略为踉跄的身影发愣,王爷摊开仍带着若水鲜血的手帕,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上面黯淡的血渍,淡淡笑道:“心疼了?……觉得我又欺负若水了是吧?”
“茗儿怎敢。”这句倒不是气冲冲的反话。无论如何,欺瞒王爷都是决计不对的,这么重的罪都轻易赦了,我哪儿还敢埋怨王爷。
“遭受诅咒的圣子,是不能进入祭雪圣殿的。纵然我这么轻易放他走,他到了暮雪山也不能出席祭雪大典。”王爷捏着那沾血的手帕,淡淡道,“与其让他被暮雪山的禁忌之法折腾着破咒,不如我先动手。”
王爷用沾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玉骨折扇,还未gān透的暗红鲜血,便轻易地留在了扇面上的墨竹图上。鲜红的钤印都比不上这鲜血的刺目,王爷缓缓放下手帕,指尖流连在那墨黑的秀竹之上,温柔得仿佛在触摸qíng人的清秀容颜……
明明爱你的瞳将军,你不肯放下心结去接受。分明不爱你的若水,你却又舍不得丢不开不忍放手。这惊燕万里,大好河山,都在你一手掌握,都在你一念之间,你能分得出几份心思,来qíng深似海缱绻缠绵?
若水离去,院子外面伺候的人便纷纷进来。被王爷一支御笔掷了摔了个大跟头的小太监跑得最勤快,手里捧着一大叠书信,在书房外战战兢兢地禀报:“启禀王爷,四方加急私函送到。”
王爷头也不抬地把玩着玉骨折扇,我便走了出去,那小太监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长得颇为可爱,大约是刚刚办差没多久,又被王爷适才吓了,捧着书信跪带门外直发抖。禁不住有些好笑,伸手将那叠书信接了过去,柔声安抚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方才畏畏缩缩地去了。府上怕王爷的人多了,但也没见过怕成这样的,王爷人还在书房里面,他在外面便吓得直哆嗦。我顺手整理着那叠书信,挑出几封紧要地放面上,陡然看见颜知将军的书信,禁不住有些发怔。
若是战报,通常都由军驿衙门递送,而且是湛蓝色封皮。将军们向朝廷上书,则都是规规矩矩写奏折,哪儿有直接向王爷写信的道理?
王爷见我步履踟躇,有些诧异地抬眼,我拣出颜知将军的书信递了过去,王爷拆开,却只得薄薄一张笺纸,上面几行淡墨。
只匆匆一眼,便换得王爷一声轻叹,眼中隐隐流溢出一丝眷顾。
我有些怔怔地移步,轻而易举地看见了那信上的内容,虽然写得简洁,但也很直白地说了明问题,那便是:兵败燕子谷,瞳拓重罪难脱,然,瞳拓清白。
在王朝上下都在对瞳将军与寒瑚国主秦寞飞关系议论纷纷的时刻,颜知将军非但未曾将私通敌国的重罪往瞳将军身上扣,反而方才赶到夜平川便一封私信送到王爷手里,力保瞳将军清白?!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矜当顾惜。”
——这封信,真的出自狠辣善妒的颜知将军之手?我有一瞬间的怀疑。脑子闪过的尽是颜知将军那双美丽嗜血的眸子,他,非但不趁机落井下石,反而帮瞳将军?!
王爷抽出一张信笺,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字,却又蓦地停笔,摇摇头,顺手将信笺揉了,淡淡回头,道:“饿了吧?传膳。”
第二十章
用过午膳,南书房几个议事大臣便陆续递牌子觐见,玉澜堂内,王爷jīng神百倍地和几个白胡子老头说着政事,我站在一旁倦倦地直打瞌睡。侍书换了热茶捧上来,百忙中抽空的王爷,一眼便看出傻站在一旁的我正心不在焉,好气又好笑地挥手,叫我不用伺候自去睡觉。
反正玉澜堂有侍书伺候,我也不用多cao心了。从玉澜堂出来,便揉着眼睛便往墨竹居走去,日头毒得有些惊人,烤得我口gān舌燥,准备就近找个地方讨杯茶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