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武功,拖着马,硬是挤到了许愿井旁边。顶着周遭几乎要把我瞪破的目光,舀出一瓢水,果然是淡淡的红色,凑近一闻,一丝袅袅的血腥气浸着水香扑面而来。
什么月神降灾,根本就是鲜血渗进了井水!
缰绳一扔便将马丢在了原地,我径自向月神坛奔去。没有拜月教弟子维持秩序,前来上香的信徒们已挤得大殿水泄不通。不想惊世骇俗,便忍着被挤成咸鱼的危险,拼命挪到了后堂。
后面便是拜月教分坛所在,与前殿的人声鼎沸不同,后院安静得有些诡异。若是从前,早有拜月教弟子前来挡驾。如今一路轻松地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几分心惊ròu跳,右手下意识地扶在腰间,随时准备着软剑出鞘。
整个月神坛倚山而建,便似镶嵌在山壁之中,整个院子没有一处多余的建筑,甚至连一株花木都没有,若有人不轨潜入,必然是无所遁形。
在院子里绕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半个拜月教弟子,甚至没有一丝血迹,我有些失望地退回了院中。正在奇怪,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向我bī来,下意识地侧身向后退了两步,银针已扣在掌中……
站在眼前的是那个一身黑色短衫,头束乌木簪的少年。詹雪忧?!他此刻不是应该在上林城养伤么?怎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京城?
“詹大人?”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七天前他还奄奄一息快要撑不住的样子,从上林城到京城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也要整整三天,难道我们离开方才四天他就起程往京城赶了?
我有些难以想像,笑道:“真没想到此时此地能见到詹大人?……伤都好了?”
细细打量着他,却见脸色稍稍有些苍白,气色却是极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模样,半点不似重伤未愈的样子。
詹雪忧居然露出很孩子气的笑容,道:“吓到你了么?……茗姑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刚刚才清理gān净呢。”他忽然间想起什么,正经下来,敛容问道,“——是主人有什么吩咐?”
一提到王爷他就这副慎重的模样。我有些头疼地望着他,才十七岁呐。比柳泫还年轻……等等,他刚刚说清理gān净?
“拜月教的人呢?”我直接问,“你带人清洗拜月教?
“你不知道主人血洗拜月教的命令?”詹雪忧因为我的问话微微蹙眉,随后,他有些迟疑地望着我,“上午主人和单大人清洗了月神坛,传令让我来收拾善后的。”
血洗拜月教?!
果然如此。我苦笑一声,早该明白的。当初王爷问我能不能解徜月修剧毒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在盘算要剿灭拜月教了。
难怪今天不过短短一个上午,若水竟然会内力消耗到脱力,王爷竟然就带着他单枪匹马血洗了拜月教在京城的分坛!
“现在知道了。”我苦笑着望向他,“我原本是听说许愿井井水变红,过来看看究竟的。还以为是拜月教在捣鬼,没想到……是王爷一手作为。”
我忽然想起他在上林城将自己敲得鲜血淋漓的样子,这小子会不会因为觉得自己胡乱泄密,然后又拿棍子鞭子狠狠把自己乱敲一通?……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眉峰微蹙,容色平静,又是一副魂游九天的样子,看不懂他的心思,没把握没把握。
把他带回王府去,然后让王爷开导开导他,这样比较保险。打定主意,我便决定假传王令,笑眯眯说道:“既然詹大人到了京城,怎么不去王府拜见王爷呢?前几日王爷还和跟我念叨,说挂念詹大人的伤呢。”
詹雪忧原本迷蒙的神色瞬间一凝。我立即知道这句话说得有点过了。禁不住闷在胸里gān咳起来,好像扯过头了,王爷怎么看……也不太像会和侍女“念叨”下属什么的人吧?
詹雪忧虽有些迟疑,但也想不出我骗他见王爷的理由。放出响箭,命令带来的梦魇下属各自归位,便跟随我往摄政王府走去。回到王府,侍墨告诉我王爷和几位尚书大人还在玉澜堂说事,我便引着詹雪忧到偏厅坐了,热茶奉上来,詹雪忧却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坐着,隔着一个院子望着王爷所在的地方。
好容易等到玉澜堂那边散了,天也逐渐yīn沉了下来。那边王爷吩咐传膳,我便引着詹雪忧过去。玉澜堂里摆放的几盏冷茶还未撤下去,王爷正伏案奋笔疾书,似乎在写什么东西,他是认得我脚步的,我刚刚走近,他便吩咐道:“茗儿睡醒了?——待会一起用膳。我这里还有点事儿没完,过来整整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