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_作者:对镜毁容/逝川(74)

2017-08-15 对镜毁容逝川

  想着王爷应该还未起身,手脚未免放得轻些。走进院子不禁有些奇怪,王爷寝房大门竟然已经开了,天刚刚亮,王爷便起chuáng了?正在迟疑,一眼便看见站在院中的詹雪忧。颇为苍白的面容,漆黑如夜的衣衫,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竟似雾湿霜打的。

  禁不住有些气血上涌,侍书侍墨都是在墨竹居伺候惯的人,见着贴身侍卫替王爷守夜,居然不曾准备厚实大衣御寒,由着人家单薄衣衫chuī了一宿的风!

  一个轻手轻脚提着水桶的侍从路过,见我提着食盒傻站在风中与詹雪忧对望,转身便向侍墨住的小院子走去。

  没心思去管那小奴的旁支末节,拖着詹雪忧在回廊一处木栏便坐了下来。打开食盒,先取出那盅小米粥,没想到仍是热得有些烫手,詹雪忧见我烫得手忙脚乱,便顺手接了过去。他的手指冷得如同冰一样,我心中不禁更是愧疚——若不是我自作聪明,他堂堂梦魇魇主,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是我疏忽了。昨晚便该给你送些吃食来的。害你饿了这么久,当真不好意思。”说着便取出一支瓷勺递了过去,顺便将食盒里的几碟小点都摆了出来。

  我院子里的小厨房准备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没什么华丽菜肴,早晨匆匆出来,只收了一碟辣油浸萝卜,碎撕风jī,蒜泥牛ròu,还有几块甜甜的荔枝糕,四个蒸得十分漂亮的小兔馍馍。

  我拣出筷子替他夹了一块萝卜在小碟里,他却是一脸迷茫地望着我,显然没料到我是专程给他送吃食来的。转角处,侍墨匆匆而来。我放下筷子,她已捧着厚衣服迎了上来,颇为无奈地望着詹雪忧:“原本以为是茗姑娘守夜的。因此没过来看看……怠慢大人了,实在罪过……”

  詹雪忧望着我,又睨了侍墨一眼,却不说话。

  暖阁里忽然传来一声锐利的声响,熟悉兵刃便都知道必然是利器破空的声音。詹雪忧想也不想便抽身跃了进去。我与侍墨对望一眼,也匆匆踏进了暖阁。詹雪忧站在门口便不曾再进,我与侍墨看见暖阁内的qíng景,也禁不住在詹雪忧身边停下了脚步。

  只见影箬穿戴整齐地站在一旁,蓦地多出的一道颀长的身影,长跪在王爷身前,正殷勤而笨拙地替王爷佩带着翡翠珠串。见他衣着华贵,器宇轩昂,右颊还留着斑驳的伤痕——居然是瞳拓?!

  眼见詹雪忧并无惊讶之色,显然不是瞳拓悄悄溜进来的。不过按理说,瞳拓此刻应该准备走马上任去东城了吧?谁想得到他堂堂武将,居然一大清早溜进暖阁,来伺候王爷穿衣佩饰?……

  只适才那声利器破空的声音又是怎么来的?我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

  詹雪忧神色奇怪地盯着侍立一旁的影箬,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影箬脸色有些古怪的惨白,正觉不妥,影箬便身形委顿地向地上缓缓瘫软下去。殷红地鲜血开始从他眉心汩汩流出,很快便将雪白厚实的地毯染成一片惨红颜色。

  侍墨捂着嘴闷呼一声,人也跟着软了下去。

  詹雪忧则快步走到影箬身边,察看他的伤口。根本不用多想,这世上有如此犀利快速的剑法,又惯取死者眉心,除了王爷,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昙光箭指,不适合你。”王爷忽然冒出一句。

  瞳拓利落地替王爷扣好翡翠珠串,站了起来。詹雪忧这才意识到王爷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丢下仍在汩汩流血的尸体,顺势拜倒,恭敬道:“主人。”

  “以后你无须再修习‘昙光心法’了,再如此下去,只是有害无益。”王爷淡淡吩咐着,顺手取过一条雪白手帕,轻轻拭了拭毫无血污的沥天剑。我知道这是王爷的习惯,无论是否沾血,只要剑锋噬体,总要把剑身擦一遍,方才安心。

  王爷将沥天剑cha入鞘中,颇有些感慨地摇头:“昙花一现,光如闪电,如此才是昙光箭。十年、一瞬,与悠长岁月比起来都不过是弹指之间,岂非都是昙光,转瞬而已?——幼时只教你如何练剑杀人,忘了教你读书养气,终究落了下乘,是本王的错。”

  莫名其妙说起詹雪忧的武功,不单我与瞳拓,连詹雪忧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王爷又道:“既然你以后都跟在本王身边,便从头教你修习正道内功——其实昙光箭指也是极好的武功,可惜你心xing如此,没法子再参悟更早一层,再练下去也只是这个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