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手,和心跳。若这等龌龊心思被皇上知道,大概便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吧……不管是死是活,若不能在他身边,都是一样。
短短一段路,倒像是走了一生一般。寝宫在眼前的时候,敛衣一时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这条路终於到了头。
“皇上,请就寝……”把人送到chuáng前,想著太监宫女会侍候他,敛衣便要退出去。宋筝却抓著他不放,低声道:“留下来……不要走好不好?”
“皇上,外臣宿在内宫本已不合礼法,何况在皇上寝宫……”敛衣摇头。开玩笑,只是轻微接触就已难以自制,要是同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当皇上就什麽都不能做了吗?”醉酒的人忽然发起疯来,大声喊道,“为什麽朕什麽都不能做?想要的不能出手,不想要的偏偏全在身边……一个两个全在bī我……朕不做这个皇帝了行不行?朕……”
接下来的话却没能出口,被敛衣伸手捂住。这行为自然是大不敬,但为了阻止宋筝继续说下去,敛衣也只能这麽做。他随即转头看房内宫女们,眼神凝起:“你们还呆著做什麽?还不快出去?!”
众人急忙退出寝宫,敛衣松开手,宋筝却没有继续说话。仔细一看,他双目合拢,竟已睡去。敛衣长出一口气,方觉汗已透重衣。
敛衣为宋筝除去鞋袜,推门喊宫女进来。不想一推开门,外面站著的竟然是唐鹏云。
“唐王爷……呃,鹏云,你怎麽到这里来了?”敛衣奇问,不过心底也稍微松了口气──唐鹏云定是要带他走的,就算想留下也是不行了。
“今天刚得到宫内行走的特权,你忘了?”唐鹏云哼了声,平素总是笑著的脸上显出几分不悦,“我找了你半天,要不是有人看到你,我怎麽也想不到你竟会进寝宫来……”
“皇上喝醉了。”敛衣低声解释,唐鹏云太敏锐,他怕他发现自己那点心思。
唐鹏云又哼了声,想说什麽又忍住,半晌方道:“那现在没事了吧?我们出宫吧!”
两人离去,龙chuáng上躺著的宋筝忽然睁开眼,眼中虽有醉意,却是清醒的。
唐鹏云和敛衣实际都喝得不少,出宫坐轿,唐鹏云硬是说找不到府上轿夫,今夜就去丞相府睡一晚吧,死活跟敛衣挤同抬轿子。敛衣怎拗得过他,想到宋筝命令,也便由他。
敛衣向来简朴,轿子也不算很宽敞,两个大男人挤在其中,不免太过接近,有些诡异气氛生出来。敛衣虽对宋筝之外的人并无xing趣,但总也是知男男之事的,心下觉得不妥,向旁躲了躲。
他越躲唐鹏云越是接近,最後几乎是贴在他身上,嘴里嘟嘟囔囔:“敛衣,你觉得我怎麽样?”
即使有些醉了,敛衣也深自警醒,出口的竟是标准官话:“王爷纵横沙场英勇杀敌,於国有大功……”
“放屁!”唐鹏云呸了一口,“边关将边关将,边疆有事时是将军,纵马杀敌,号令一出谁敢不从……等到敌国兵退,议和约成,就不再是什麽将军……”
他躺下身去,轿内狭窄,他竟是躺在敛衣身上,仰头眯眼看著敛衣:“天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兵者,国之利器也。为怕被利器伤到手,就算把它磨钝,也是应当的……”
“敛衣,你没有过这种感受麽?明明只是想为国为民做些事qíng,却总是有无数的猜忌无数提防,直到你什麽都做不了……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如此……”
他身体向上蹭了蹭,脸上露出极重的悲哀来。
“王爷,说穿了不过是个闲职,什麽都不用做,什麽也做不了……”他低道,“出生入死了这麽久,得到的竟只有这个,敛衣,你说,我该高兴麽?”
“王爷……”这话题太重,敛衣一时之间不敢回答。在敛衣心中,皇上疑虑唐鹏云自然有他的道理──唐鹏云与容王走得太近,就算是因为军饷是由容王负责吧,这种接近也是不能被容许的。
但即使不是和容王接近,敛衣深知,皇上也不会允许任何臣子手握重兵的。宋筝虽然不是太滥杀的君主,也未见得大度太多。连自己他都防,何况唐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