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袍_作者:寒衣/寒拾/弘玛迦/沾衣(15)

  而且怎麽想,唐鹏云和容王的接近也是出於不得已:容王负责军备粮饷多年,若不投靠他,唐鹏云怕是一场胜仗都打不了。何况唐鹏云之母与容王姊弟感qíng甚好,远胜过和先帝。

  敛衣心中怜意大生,怎麽想都觉得是宋筝对不住唐鹏云,手伸出去,不自觉地落在唐鹏云肩上,像是要安慰他一样拍拍他。唐鹏云借势更加紧地靠在他怀里,露出笑容来。

  “敛衣,别做什麽丞相了,跟著我逍遥自在吧,好不好?”唐鹏云在他耳边轻声道。敛衣微怔,随即一笑:这人,当真喝醉了啊。

  “觅一佳偶,安然一生吧……至少富贵荣华,并不会少了你半点。”敛衣说著,也知道自己这安慰实在无力,“待到边关有事,还是要你出征……平时就做个太平将军,也没什麽不好,不是麽?”

  膝上的人嗯了几声,显然是睡著了。

  朝局有了微微的变化,御史台虽无实权,却是百官包括皇帝最忌惮的部门──毕竟真正能做到全无过错的官员太少,御史台不必诬陷什麽人,只要专门针对一方袒护另一方,就足够了。宋筝一直都想清理御史台,苦於没有太好的机会,这一次逮到点错处,以整顿为由撤换了不少人,将他自己的人大批渗入其中。

  而梁家也不再受重用,九天朝最重礼法,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发生在寻常百姓家都骇人听闻,何况身为朝廷官员。梁常侍请调出京,甚至走在梁观尽之前。

  梁观尽离京那天,敛衣去送他,并著唐鹏云。

  梁观尽走得很寒酸,身无长物,只一辆普通马车。最大的行李,是一同的田礼书──这,也算是携眷上任吧。

  田礼书年纪很轻,相貌儒雅,是标准的书生样子。只眼光流转间,隐隐透出些毅然和坚qiáng,想是心xing坚毅之人。他见到敛衣,竟施大礼,谢敛衣秉公处理此事,并且让自己二人可以离开京城,去偏僻之地生活。

  “天地之大,总有能容下我与他的地方。何况他去蜀地那种流放之所做官,百姓生活困顿,只要他能治理好一方,想必不会有人在这种事上计较过多。”田礼书起身道,“这样的结果於我於他都是最好,丞相高义,糙民只有拜谢。”

  敛衣侧过身去,不受他这礼。虽然他确实是有意成全这二人,但一来他身为丞相,不该受这谢意;二来这种事qíng著实也不好听,丞相关乎国体,可不能与这种言语牵扯上。

  梁观尽向前一步:“丞相,朝中凶险,您自己多保重。若有什麽事,可以到蜀中来找下官……下官大概是回不了京,也不打算回了……”

  敛衣点头:“你们也一路保重。”

  几人又说了些话,梁田二人终於上马车,与敛衣唐鹏云道别。车夫正要挥鞭之时,驿路那端传来高喊的声音。

  “小畜生,不许走!就算死我也不能让你离京!”声音有些苍老,极高地拔著,“小畜生,不许跟那家夥走!你听到没有!”

  这声音极熟,敛衣稍一沈吟,便想起是田老丈。回头看去,果然见到他慢慢跑上来,表qíng极为愤怒:“我们田家没有你这畜生!你想跟男人走,还不如让我先劈死你!”

  田礼书从马车车厢里探出个头来,向後看著,脸色变上几变,却不说话。

  梁观尽也探出头来,对车夫道:“愣什麽?还不快走?”一伸手把田礼书拉回车厢,高声喊道:“礼书日後就是我梁家的人了,田伯父,我会好好照顾礼书的!”

  田老丈听他这话,气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待他稳下来跑到罗唐二人身前时,马车已经绝尘远去。田老丈一气之下,坐在地上,也没了斯文样子,破口大骂起来。

  敛衣从他身边绕开,并不太想与他说话。唐鹏云跟在他身後,从田老丈旁经过时,田老丈忽然抬头,大喊:“王爷啊王爷,你要为糙民作主啊!”

  唐鹏云听他竟然要自己作主,不禁好笑,开口问道:“我为你做什麽主?”

  “糙民的小儿子被人抢走,糙民拦丞相轿子告状,丞相不但不替我伸冤,还帮著那人把我儿子骗走啊──”田老丈竟然耍起泼来,哭诉道,“王爷,这些官他们都是互相袒护的啊,王爷你要为糙民作主啊!”

  唐鹏云却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田老丈,你道他们官官相护,怎麽就敢跟我告状?你不怕我也袒护他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