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_作者:巫羽(94)

  刘弘从县里请来袁医,袁医生为阿易fèng合包扎伤口,开了几帖药。阿易趴chuáng上,头上缠着布条,可怜巴巴对刘弘说:“弘兄,昨晚要是你在,我头也不会被人打破。”刘弘说:“你倒怪起我来,你昨夜必是睡太沉才挨闷棍。”阿易把下巴搁在枕头下,懊恼说:“还真没觉察他们进来。”刘弘说:“安心养伤。”

  阿荷端着jī汤进来:“二郎叫盛一碗给你吃,香吧,快吃。”

  袁医在旁收拾医箱,笑语:“二郎可真是好人。”

  给找医师治伤,还给jīròu吃。

  袁医背起医箱,步出屋,突然听得身后一个女孩问他:“袁医,你可以帮蛋饼瞧瞧吗?”袁医想着蛋饼二字有些耳熟,竟是一时想不起,它是条土狗。

  “他怎么了?”

  “蛋饼昨夜被盗贼勒脖子,还挨了打。”

  “他在哪?”

  “这里。”

  袁医看到庄兰身边跟着一条大huáng狗,这才想起,它就是蛋饼。袁医自嘲说:“不想我老袁,今天竟是要医一条犬。”

  老袁把蛋饼检查一番,揉揉蛋饼狗头说:“没事,死不了。”

  离开庄家时,袁医登上马车,看见一头黑白相间的大肥熊,慢悠悠走进庄家。“这这是貘?”

  “是的。”车夫刘弘神qíng淡定。

  袁医瞪大眼睛,看着庄家孩子唤貘“竹笋”,大貘还会嗯哼应着。

  “我知二郎以前养过只貘,不想这般大了。”

  “二郎待人仁厚,连这犬貘都得他的照顾,他虽非医者,倒是有我这样的仁爱之心呀。”

  袁医夸着庄扬,顺便把自己也夸了。

  阿易受重伤,被易家接回去照顾,一时庄家也没了看家护院之人。以往阿荷丈夫大庆会来帮忙,但近来大庆去服徭役,尚未回来。

  刘弘送走袁医返回庄家,庄扬问他:“阿弘,你肯搬来庄家住吗?一楼有两间房,也有纺织的地方。”

  往时不敢问刘弘,他不是给人当仆役的人,然而时下的qíng况不同。

  “二郎,我去和阿母说下。”

  刘弘自然是愿意,他会守护张扬和他家人。

  刘母又怎会不赞同,二郎对他们有恩,眼下正是报答的时候。再说西岸那间破屋,也破得不成样子,一下雨就漏水,又孤零零一屋在西岸,犬子在家还好,不在家时,刘母时常要担心被盗贼闯入。

  一个晴好天气,刘弘和刘母搬到庄家,刘弘的房间就在庄扬寝室之下,那是间空置的房间,清扫抹洗一番,宽敞且明亮。刘母就住在织间隔壁,方便她往来。

  刘弘和母亲只是人住过来,做饭还在西岸的旧宅,西岸还有牲畜要照顾,有田要种。

  在庄家入眠的第一个夜晚,庄扬在刘弘房中。宽敞的寝室,有张大chuáng,还有衣箱、木案等物,较刘弘原先的寝室好上数倍。

  木案点着一盏油灯,庄扬坐在席旁,刘弘坐在他对面,两人低声jiāo谈。庄扬在和刘弘讲家里十年前在锦官城的遭遇。

  听得十年前,锦官城的贼曹蔡咸趁乱勾结盗寇,洗劫庄家,杀死庄扬的父亲及叔父一家,刘弘震惊地瞪大眼睛。

  “那日我跟随兄长去看角抵戏,由此躲过一劫。盗寇杀入宅院时,阿父将阿母藏入柴糙间,他本也要藏匿,却听得叔家孩子的哭声。他前去探看。此时叔父一家三口已惨遭杀害,阿父这一去再没返回。”

  “贼人目的在于洗劫,却也怕留了活口,他们搜索宅院。那时阿兰还在怀中抱,阿平只有五岁。贼人搜索时,几番用刀矛cha柴糙,阿平趴在地上,恐慌看着阿母,一动不敢动;阿母心里默念阿兰千万不要啼哭,阿兰一声也没发出,阿母慌乱时,险些将她捂晕了。”

  “待贼人离去,我和兄长及两位随同的仆人返回,未进家门,便听得悲戚的哭声,家宅里仆人死伤无数,阿父卧在通往前院的通道上,身中数刀,倒于血泊中。”

  庄扬眼中噙泪,他从未对外人,说过这一夜的遭遇,他那时也才七岁。当夜踏入家宅所见的可怕qíng景,让他连做了数日噩梦,大病了一场。

  这便是庄扬对于动乱最深切的记忆,因幼时见到了血腥杀戮,他喜欢安静的生活,他只想过平和的日子,他也竭尽所能的照顾和保护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