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_作者:阿泱(48)

2017-08-07 阿泱

  因而气得直唤他的名:“卢洛!”

  卢洛被我连名带姓的这么叫了一声,竟然惊吓得窜起三尺高,煞白着那张废物脸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半天讷讷唤了我一声:“仙、仙栖,你来了。”

  我望着废墟似的屋子,无从下脚,只得站在门口责问他:“你立马就要走?那月生怎么办?你不打算娶她了?”

  卢洛连连摆手,磕磕绊绊说道:“不不不,家父、家父只是命我回、回家,过了年、过了年,我还来,到时候一定、一定娶月生!”

  好个自以为是的东西!

  我冷笑:“你真以为,月生还会等你到来年?”

  谁知卢十郎这回竟不磕绊了,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会。”

  我被他这笃定的模样气了个仰倒,不得不深吸两口气说道:“十公子,可别把人想得那么贱!这次你不娶了月生,将来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你可得想好了!”

  卢十郎期期艾艾,居然责备起我来:“仙、仙栖,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不是一向很通qíng达理的么?”

  所以,倒怪我了?

  我既恨他,亦恨月生,更恨自己,索xing搬了个凳子坐到门口,翘起二郎腿,和他一五一十地掰扯:“是,都怪我太好说话了——当初你来赶考,月生劝你客栈落脚,你不肯去,月生怕你耽误考学,硬是把你赶去了客栈。后来你名落孙山,就流连在这里,花光了盘缠。我们这里本不该再收留你,是月生哭求着huáng妈妈把你留了下来。她qíng愿赔给那七老八十的吴老六,赚了银子倒贴你!你那时候,别说身家多少了,就连回乡的银子也没了,你自己说是不是?”

  我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气说完,卢十郎已经呆滞住了,怔了半天,垂死反抗:“可是……当初,我在月娘的身上,投了多少银子,你、你怎么不说?”

  这个家伙,真是好极了!当初难不成还想白嫖?

  我沉下脸来,冷冷说道:“呸!这里是秦淮旧院,不是慈善堂,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在这里一掷千金,谁像你,最后还要和我们算旧账的?”

  卢十郎被我说得几yù晕厥过去了。

  我仍不肯放过他,这样薄qíng薄义,没有担当的东西!

  “为着你,月生放过多少好亲事没有应?你真以为,除了你,月生真没人可嫁了?”我讥讽他,“月生图你什么?你又不是长子,你家里的产业,最终能落多少到你头上?若是你中了举,那另当别论了,如今你一名不值,还有什么好chuī嘘的?”

  我叹气:“不过是月生以为你忠厚老实,才相中了你罢了!谁知道,你既不忠厚,也不老实,枉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卢十郎的浑身都在发抖,我细细一看,却是被我气的。

  也是,他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几时受过我这样小小琴师的晦气?

  卢十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你别欺人太甚!”

  狠话说了个够本,我放缓了声,问他:“来年,你真回来?”

  卢十郎犹豫半天,这才略略点了点头。

  我看他点头着实不qíng愿,刚有点舒坦的内心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便又问他:“如若娶了月生,令堂令尊可容得?将来你娶正室,又yù置月生于何处?”

  他大概是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罢,不然怎么支支吾吾老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母亲那里,暂且、暂且是得瞒着的,我在街巷里买间屋子,另外安置月娘,不好么?”他出了个馊主意,心虚不敢看我,眼珠子扒在地面上直滚,“将来,将来也省得你担心有人为难她。”

  “哦,倒是为了我,才要外置间屋子的?”我挑眉,“这倒稀奇了,叫我怎么承你的qíng呢?”

  卢十郎愈发不敢看我:“不必不必。”

  其实我也无须如此生气,行院的许多姑娘嫁人,最终不过也只是一间外宅安生罢了,谁又能计较什么呢?

  然而,月生是我的姐姐,卢十郎又是她口中的老实人,怎么能不叫我气愤呢!

  我不求他明媒正娶月生,可就连为月生在家里争得一席之地,他竟也不敢,何其懦弱无能!又如何对得起他当初对月生许下的种种诺言?

  我不想和他纠缠了,只想回去求告月生,再重相一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