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丘不语,只站在房门处一声不吭,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敛去了。
凌允琏刚拈起琉璃酒盏,见凤丘不似往日模样,不禁微感诧异,笑着问道,“平时废话一大箩,今日怎么转xing了?不言不语的——”
他话还没说完,手指一颤,竟然连酒盏也握不住,“呛啷”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人便缓缓的沿着椅背滑了下去,连动也动不得。
齐青扬与祈安也各自瘫软了下去,动弹不得。只有凤丘还若无其事的站着。
“凤丘!你gān了什么?”
凌允琏大惊,转瞬间便已想通关节,厉声喝道。
“……我刚才忘了说,这个‘醉’香,虽然兴味绵和,但是一旦与刚才所饮‘一萼绮罗’混在了一起,两xing相冲,便会让人浑身酸软无力,动也动弹不得,体弱者更会昏迷三个多时辰。不过放心,无毒的,不会留下任何损伤。”
凤丘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一面说道一面缓步来到祈安身边,将早已晕去的人轻轻横抱了起来。
“爹,对不起,请恕孩儿不孝了……”他凄然一笑,避开父亲又怒又急的眼神。可是即使转过了身去,依旧觉得有如芒刺在背,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若要保全祈安,孩儿只有这条路可走,那人太过心狠手辣,已经容不下祈安,也容不得孩儿了……”
“胡涂!你这才是在往死路上走!”凌允琏怒道,心里又气又急,恨不得狠狠给他两个耳光打醒他,却连一个手指也无法动弹,简直无可奈何,“凤丘!别做傻事!”
凤丘闻言身体僵了一下,依旧背对着凌允琏端王二人,良久,才开口道,“爹,那人已经昭告各郡各省,言称叶祈安佞臣小人,勾结断天门,图谋造反,罪在不赦……”
“虽然这个消息被我在凌安境内压了下来,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就像祈安的身世,又能瞒得了一生一世么?更何况——”他苦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置祈安于死地。”
说完,微微侧头吩咐一旁静立不语的侍从们,“把我爹和端王爷小心送回房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房门。
“凤丘!你给我回来!凤丘!”
身后传来凌允琏一声比一声焦急的唤声,凤丘咬咬牙,只作充耳不闻,脚下半点不停,抱着昏迷不醒的祈安,径直往自己居住的东苑走去。
远处隐隐传来人们欢天喜地的喧闹声。
报时的人朗声高呼,“子时已到!子时已到!”
早已准备好的爆竹顿时砰砰炸响,各色烟火也窜上了漆黑的夜空,然后炸裂开来,划出一道道流光异彩,映衬着屋前廊下高挂的大红灯笼,美得炫目。
却掩不住光彩繁华下,是谁幽幽的叹息……
第二十章
“醉”易解,只需饮下一大杯清水即可。
凤丘扶起依旧晕睡的祈安搂在怀里,摸了摸他略带冰凉的脸颊,便转头端起玉碗,将清水以口喂与他。
大半碗清水已见底,凤丘才觉得怀里的人轻轻一动,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他见是凤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低下眼去,将凤丘推开,伏在榻边gān呕了一回,却只吐出些清水,憋得一张脸都涨红了,咳嗽了一阵。
凤丘坐在榻边细意抚慰,左手轻拍祈安的背,柔声道,“可是喝多了?那‘一萼绮罗’虽然酒xing绵和,却颇有几分后劲。”
祈安半闭着眼,喘息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制住凌安王爷与端王爷,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
凤丘闻言良久不语,祈安讶异的抬起头来看向他,掩不住满脸的焦急与忧虑。
他心急如焚,凤丘却伸手轻轻捧住他脸,把散乱在颊上的碎发细细拨到耳后去,低声道,“我只想救你……”
见凤丘神色凄苦,祈安也不忍再斥,只咬紧了唇转过脸去,半晌才轻轻道,“他……要对我下手了么?”
凤丘点点头,手里使劲,将祈安紧紧搂住,恨不得能嵌进身子里去。头埋在对方颈项间,语带隐隐的哽咽,“他下了诏书,罗织众多罪名,如今天下皆知你叶祈安先为佞臣,现又yù谋朝篡位,已然身败名裂。而你如若落到他手里,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