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允琏闻言赞许般看向祈安,“你果然聪明,深知宫闱官场中的那一套。”
祈安不答,只勉qiáng笑了一笑,道,“当时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才是关键罢?”
此事牵连太大又涉及宫廷秘闻,断不会寻常查查就算,一定是皇帝贴身心腹之人全权盘查。而且,也定是分量极重的人物,结论才能让皇帝信服。
“……是端王。”凌允琏回答,“端王齐青扬。”
“如果是他……就由不得人不信了……”祈安喃喃道,“端王虽然桀骜不驯,却是出了名的公正不阿。”
“不错。青扬的结论一出,先帝雷霆大怒,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凌允琏叹了口气,“柳贵妃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叶辰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却作出这等丑事,bào怒之下,判了叶辰车裂,满门抄斩!柳妃被赐了三尺白绫绞杀,而那个由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被装进麻袋摔死!斩糙除根,一个都不留!”
“那我和我娘……”祈安惊疑的询问。
凌允琏笑了,“青扬不忍心,悄悄救出了你们母子。”
祈安低头沉默不语,良久,才又缓缓开了口,“那洪瑜……”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然后慢慢睁开,黑亮的眸子牢牢盯住凌安王,“那洪瑜为何说我爹是冤枉的?”
更说凌安王妃柳傲霜也是冤死?难道竟然和柳傲霜也有关系牵连?
只是这句话他并没有问出口,低下眼看了看身边一直不曾吭声的凤丘。
凤丘脸上没有任何表qíng,看不出喜怒惊疑,眼神却飘摇不定,心里犹如乱麻般思绪万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凌允琏也没有说话,只凄然一笑,转头看向妻子的画像,眼神悲凉。
房间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祈安没有开口,他等着凌安王给他一个答案。
凤丘也没有开口,他也等着父亲给他一个解释。
良久,凌允琏才回过头来,眼中尽是愧疚与哀伤,“叶辰确实是冤枉的,柳妃也是。”
他凄凉般笑笑,旋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后来我们才知道,叶辰和柳妃毫无任何苟且之事,那根本就是洪瑜一手策划,天衣无fèng的栽赃陷害叶辰与柳妃,更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孩子,先帝的嫡长子,当今天子的亲哥哥!”
听见那尘封的往事一点一点揭露开来,一字一句血泪俱下剜心剔骨,祈安俊秀的脸上说不出是哭是笑,嘴唇颤动着,半晌,才喃喃自语般开了口,“……聪明……真是聪明……如果是借刚正不阿的端王之口,任谁都不会怀疑事qíng的真伪。所以,洪瑜就设下这jīng密的布局,冤枉我爹和无辜的柳妃?”
凌允琏点点头,仰天长叹,“是啊,可是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叶辰死了,柳妃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一切都太迟了……”他低声道,“先帝后悔不迭,却已经一切都覆水难收,只能将错就错,冤枉了叶辰与柳妃一生清名。可是皇后不忍心,青扬也愧疚,便把你们母子送入了宫中,在皇后的庇护下,保证后半生无虞,算是一点补偿。当然,对外都说你们母子是皇后回家省亲途中收留的孤儿寡母,以免他人多舌。”
幽暗的过往如那博山炉中辟寒香的烟雾一般,袅绕四周久久不散。
都说真相是残酷的,祈安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真相会如此的辛酸,心里一阵一阵揪拔般的疼,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哭什么呢?
哭谁呢?
哭自己的父亲沈冤却不能雪?
哭自己的母亲委屈却不能言?
哭自己这么多年来心心挂念的为之努力的,却忽然间如大厦崩塌,丝毫不值得留恋?
“……哈哈哈……”
他悲极反笑,笑声gān涩凄凉,听得凌允琏不由得心惊,连忙担心的问,“祈安?你没事罢?”
“没事……”祈安缓缓摇摇头,静静的问道,“王爷,这便是真相了?”
凌允琏闻言看了他一眼,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俊挺的眉,并没有马上回答,凤丘却讶异的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明白祈安为何会忽然这样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