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收起招式,往前厅去用午膳。
「大哥,待会儿我想要下山一趟。」饭桌上,常留瑟平静地抖出这句话,「大约五六天之后才会回来。」
五六天?垂丝君手里的饭碗微微一震。这意味着自己之前的计划已经被完全推翻。
「你要去哪里?」他放下碗筷,将目光缓缓移到小常身上。
常留瑟一如既往地从容道:「想去见几个朋友,叙叙旧。」
「你什么时候有的朋友?」诧异之下,垂丝君脱口而出,「我怎么不知道?」
小常笑道:「在天荒坪那一年里认识的,大哥不认识也是自然。」
垂丝君点了点头,心上却蓦然腾起一种总怪的感qíng。
「需不需要我陪你一同去?」
常留瑟怔了一怔,最后还是摇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而且你并不认识那里,到时也免得无聊。」
意外地遭遇了拒绝,垂丝君低头陷入沉思。
没错,自己并没有理由跟去,常留瑟并不是专属于自己的一件器物。从前自己将他拿来当作杀人的利器,那已经是错了。如今既已表明了心意,就更没有必要束缚住他的脚步。
「大哥,大哥?」
耳边,常留瑟又连连呼唤了几声,垂丝君才勉qiáng回过神,点头道:「好的,你去吧。」
将他脸上细小的表qíng变化收入眼帘,常留瑟在心中窃笑。
这一次,我再不要做那个在后面追逐的人,也让大哥你尝尝最在后面的辛苦。
既然「当家的」已经应允,用过午膳之后常留瑟便收拾了行囊下山。
山里的时光飞快流逝,转瞬之间已经入夜。一个人用过晚膳之后,垂丝君便缓步踱出饭厅,向着后院走去。
酉时末,后院里一片漆黑。小常居住的卧房里也没有灯光。常留瑟已在两个时辰之前离开,这让习惯了去道晚安的男人很有些不习惯。
在沉闷的黑暗中,他推开耳房的屋门,点灯坐回chuáng边。
今夜,也许特别漫长。
亥时末,垂丝君放下了手中的书卷,chuī熄灯烛。
大约由于白日里做了些陪练,此刻他很快进入沉睡。
朦胧之中,那股芳香隐约又缭绕上来了。
经历了昨夜的那番梦境,垂丝君已经开始习惯做梦……尤其是,某一种类型的梦境。
今天这个梦境里,依旧少不了「那个人」的到访。
同样是乘着幽香而来,常留瑟悄悄地潜入chuáng帷,如猫一般依偎在他身边。像昨夜那样,缓缓解脱了彼此的束缚。
半梦半醒之间,垂丝君反手搂住了爱人的腰,立刻就要翻身压上去。
但这一次,常留瑟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灵活地从他惺忪的桎梏之中逃脱了。
「睡吧。」
他在垂丝君耳边轻轻地吐出这一句话,随后如同烟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第二天,当垂丝君在yù求不满之中醒来之后,他对于小常的思念似乎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就这样,一连三天,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一缕幽香,而后明明已经下了山的常留瑟便出现在他chuáng边,与他亲热爱抚,却又总是在qíng到浓时抽身离开。于是,垂丝君每天都会皱着眉头醒来。久而久之,一个隐约的疑惑也开始在心中生成。
这天向晚用过晚膳,他依旧坐在屋子里看书,过了一会儿便熄灯上chuáng,放下帷幔之后不久就没有了动静。
黑阙阕的小院子里只剩下皑皑雪影,与孤立在门外的几株含苞yù放的白梅。
渐渐地,月上中天。远处chuī来一阵呼呼的朔风,卷起一堆雪片,也带来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影儿。
这人影脚不沾地地行走在雪堆上,两三步来至垂丝君的卧房前。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管,将某种烟气chuī入门fèng中。
约摸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人影伸手推门,蹑手蹑脚地进入了一片安静的卧房内。
耳房虽小,但也分里外两间。垂丝君的chuáng就在里间,那人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绕过花几与屏风一类的摆设,就好像对这屋子了若指掌。
在身边芳香烟气的缭绕下,他快步来到chuáng前,忽然伸手褪下了披在身上的大衣,撩开帷幔爬上chuáng去。
黑暗中,他伸手在chuáng上摸索,寻找着垂丝君那坚实而富有弹xing的身躯。
可是这一次,他所抱住的只是一具刻意被卷成圆柱形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