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留瑟又是一声冷笑。
「他说,『我虽不懂qíng爱,但这世上所有以心计骗取之物,始终未能长久。只希望你以后约束言行,不要再妄图以那些心计左右他人。你们人生本就不长,又为何要处心积虑,殊不知这点伎俩,只能叫人耻笑!』」
垂丝君知道这完全是殷朱离自作主张的言语,可是听起来却也并没有多么出格。
反倒是常留瑟反应如此激烈,哪里像是做错了事的人,倒有几分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他正这样想着,想见槐树下人影乍动,竟带出了窄窄的一道明光。
下个瞬间,常留瑟已冲至他面前,举了秋瞳要刺向他的咽喉!垂丝君大骇,忙旋身闪躲。
然而前襟上依旧落了个窟窿,他心口一凉,胸中顿时恼怒起来。
再看那常留瑟自己也惊了一跳,手脚上顿时乱了章法。
很快便被垂丝君劈手夺去了秋瞳,压在槐树上喘息。
垂丝君怒道:「这是gān什么!大过年的,偏要来寻个秽气?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了!」
常留瑟自然想要挣脱,奈何垂丝君使了全部的气力,直压得他生疼,于是gān脆放开了嗓子吼道:「是我对不起你!行吗?是我不该偷藏了chūn药来勾引你,我不该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垂丝君听他一吼,反把心头的急火收了回去,手上一卸劲,常留瑟便脱了桎桔,紧跑两步立到石墩后面,整个人怕冷似的颤抖起来。
垂丝君这才发现常留瑟神色凄惶,脸上薄有红?,看来是借了几分的酒胆行事。
他再转念一想,若是能借这个机会,将事qíng说清道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也主动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道:「小常——」
常留瑟浑身一个寒噤,竟展了一抹嘲笑在脸上。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叫得这么好听?」他说,「我是耍了手段才成为你契弟的,这事儿你现在完全可以不认。」
垂丝君蹙眉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把这事qíng的真相弄清楚了,也不用再蒙在鼓里。」
「没有这个意思……」常留瑟低了头,似乎在玩味这句话的含义,半天之后才反问道;「那你现在知道真相了,觉得我可笑么?」
垂丝君正色道:「不可笑。」
「不可笑?」常留瑟怔怔地又咀嚼了一遍,「不可笑你还要把它告诉殷朱离听?不可笑你还要让那个本就讨厌我的殷朱离再来堂而皇之的讽刺我一次?」
「事qíng不是这样,你听我说……」垂丝君想要辩解,然而常留瑟决计不让他说下去。
他的声音冷得带颤,「你以为……作为一个男人的我,张开腿来勾引你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么?我也会痛,也会觉得羞耻,第一次时,我痛得几乎昏死过去,而你唤出口的……却不是我的名字。」
说到这里,常留瑟颓然地走了几步,跌坐在积了雪的石墩上。
「只因为是你……我做这些事只因为是你。」
他喃喃地念着,「这明明是我们之间的事,我千错万错,你又为什么要与外人说?你为什么不照顾一下我的心qíng,为什么不想想,我是否会难堪……」
垂丝君听了他的话,只觉得胸口苦涩,盯着常留瑟惨白的脸凝视了好一阵子,才又慢慢地问道;「你既然对我……又为什么不直说,偏要用那些迂回隐晦的手段?」
「我曾经想要向你直说的!」常留瑟笑得难看,「我以为你喜欢箜篌,于是一心也想学了来以曲喻qíng,那曲子叫……叫思长留。谱我都还留着,只是被你撕碎了……」
第八章
听到这里,垂丝君呼吸一滞。
而常留瑟只以为他是不记得了,于是提醒道:「不记得了么……你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在这里……」说着,他抬手去捂自己的心口。
「所以,你叫我怎么去直说?」
垂丝君看着他慢慢埋首在堆了厚雪的石桌上,身上突然泛起了一股寒意,于是皱着眉走过去要将他拉起来,手指不经意划过常留瑟的面颊,一片冰冷cháo湿。
他qiáng迫小常抬起头,看见那玉琢的脸上一片水光。
不自觉伸手去触,热的,在指尖上才变得冰凉。
心中顿时像是被这热灼痛了,却反而又多伸出一只手去,将人圈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