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寄北_作者:琴挑(12)

2017-08-03 琴挑

  吴慈安虽为医馆太博士,但因长女贵为宫中皇后,因此蔡荃也不敢造次。当下喝止要砸馆的手下,将昨日灵隐遇事扭曲添油一番,夺碑凶徒者赫然变成了梅千岭,而掉落腰牌的小仙成了不啻同犯,只想带走小仙一人送官衙审问。

  吴慈安已近花甲,素醉心于钻研医术,悬壶济世,身上自有一股凛然正气在,平日对医馆的同僚和门生也分外护短,见蔡荃要拿人送官,少不得以“生不教,师之过”之类的纲常伦德来要挟,bī得蔡荃一石伤二鸟,拿了小仙,就要担上得罪吴皇后的罪名。

  仗着父亲宰相大权遮天蔽日,蔡荃也不含糊,果然就趁了吴博士的愿,将他们一并拿了。但本拟的私下问罪,也不得不明着送官,递上一纸勾结江湖匪类的同谋共状书,要府衙开罪再说。

  小仙本要大开杀戒,不料前有李柏图力保,后有吴博士共进退,意外之余,心生恻隐,生怕因己一时失行开了杀戒,反连累了太医馆清名,辜负二人以身相保,因此暂按捺下杀气,乖乖束手就擒,看一步再寻生机。

  彼时的临安府尹为当今太子赵睿兼任。

  蔡荃带人来衙外击鼓时,赵睿刚批阅了厚厚一沓公文,正在后院侍弄鸟雀儿解闷儿,闻那鼓声铿锵,少不得揉起迸发的太阳xué,忖度着又是哪家良民乡里,为了一亩二分田地来衙门争得你死我活了。

  他挂起鸟笼,着官服升堂来见。

  第5章五明镜高悬

  明镜高悬,朝堂威武。

  赵睿着紫色官服,佩金鱼袋,顶带乌纱。

  乌纱下是略微瘦削的国字面,薄唇胆鼻,一双慑人寒星目,幸有两道墨眉加以平衡,方让这面孔不过分迫人。

  刑书唱名,皂役传唤。

  蔡荃于东边跪石,小仙与李柏图、吴慈安等跪于西边跪石。

  赵睿拍惊堂木,问堂下何人。

  一gān跪众均自报姓名家门。

  书童呈递状子,赵睿匆匆在上面扫了一眼,方知是一桩无头无尾的乱案。

  他拿眼打量蔡荃,见他一副锱铢必较的模样,不免脑仁儿拔高。

  想那蔡桧官做得何等威风,教子却实在无方寸。

  受封太子兼任临安府尹半年,蔡荃便数次仗着是自己发小,隔三岔五来府衙叨扰,今是欺男霸女,明是夺田屯市,从未打算让自己轻省,虽未捅过什么大篓子,偏又闹出个勾结江湖匪类的无头公案,还扯上养母吴皇后的老爹,让不让他这个太子赚些好名声以备日后登基?

  “物证?”他声若玄铁。

  衙役将小仙行牌呈上。

  赵睿接过来正面看,反面也看,饶是一块医学馆寻常行牌,并无稀奇。

  “被告江小仙何在?”

  小仙行跪礼:“下官在。”

  “这块行牌可是你的?”

  “是,这快行牌的确是下官的。”

  “为何到了原告手上?”

  “是下官于昨日灵隐寺内遗失,被蔡公子拣到。时值原告正与一江湖人氏jiāo手,便因这行牌一口咬定下官是其同伙。”

  “他二人为何jiāo手?”

  “因他看中寺内宝物玉石碑,说要抬回去给他父亲作礼,便与寺内僧人起了争执,那江湖…匪人看不过,就出手拦阻,这方jiāo手。”

  “有何人证?”

  “下官的仆人chūn望、六月,还有寺院僧众皆可作证…还有珞珈山来灵隐参加法会的一言法师也可为证。”

  赵睿又问:“原告与那匪徒jiāo手,结果如何?”

  “匪人胜。”

  “那你可认得与蔡荃jiāo手的匪徒?”

  “认得。他叫梅千岭,来自君子岛,其他不详。”

  “哦?如此说,你的确与他有gān系?”赵睿将身体向案前一探。

  “不,下官昨日听他与蔡公子jiāo手时自报家门,这才说认得,之前确不认识。”

  有意思。

  他语音铿锵,气定神闲,回答亦滴水不露。

  赵睿眯起眼,饶是百无聊赖中衍生了三分兴致,也暂不去分辨那是真言还是妄语,便命堂下之人抬头来见。

  小仙依言举头,神清目明。

  赵睿眼珠一动,心头掀起一朵波澜。

  这青年容貌世间少有,虽居官场,却不似官场中人,不见污秽戾气,却有几分山林之风,又不似那些世外隐士矫饰造作,虽眉目清明,但隐有野xing在,仿佛是移植室内但失败的山竹野花,香气宜人,但终难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