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逸点头,翻出一份审讯记录,又问道:“此处为何有涂抹的痕迹?”
林泰安见司马逸果然盯上了这个,不禁有些着慌,辩解道:“笔录的师爷有些耳背,听错了……”
“哦?”司马逸随意地翻了过去,却又貌似随意地继续问道:“那日林大人也在旁听吧?他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林泰安额头开始冒汗。
司马逸冷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泰安咽了口唾沫,闭着眼睛豁出去似地说:“那个犯人说,说他在云南看见了李侍卫。”
“哪个李侍卫?”
“就是……皇上身边那个……”
司马逸啪地合上了手中的册子:“他看真切了?”
“……他说他看真切了。”
“那个人呢?”
“尚……在狱中。”
“起驾!”
谈锦博没想到自己竟然真有面圣的一天,虽然被那气势压得半点也不敢抬头,心里却对平度感激万分。
这是大理寺的一间偏室,司马逸背着光坐着,看着地上囚衣邋遢须发凌乱的谈锦博,半晌没有出声。
谈锦博战战兢兢地跪着,心里默记着平度让自己编的话,紧张得反反复复只记住了一句。
司马逸说话了,声音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听在谈锦博耳中如闷雷一般:“你看见了谁?”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是谈锦博一直在等待的一句。他身子一抖,立即就大声喊了出来,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糙:“是李侍卫!李章!”
司马逸握紧了手下的楠木椅扶手,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声音却压得十分冷静:“你看真切了?你又如何认得他?”
“李侍卫……在云南时……见过!他……牵着马在城里走,就…就看见了。”
“你可知欺君妄言是什么后果?”
“是……是,他改了装,可是……罪…罪人过目不忘,所以……认得!”
一旁的林泰安叫过几个衙役,在谈锦博面前慢慢走过后,出去换过装束蒙上了脸,再让谈锦博辨认。
谈锦博顿时抓了瞎,胡乱指认了几次都是错的,急得就将平度招认了出来:“不是罪人看见的!是平度平将军告诉罪人的!”
“平度?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个?”
“罪人……是平将军的……姐夫……”
司马逸不再怀疑。平度的过目不忘很多人都印象深刻,而且他也确实见过李章!
司马逸蓦然失了心跳,堵得死沉的心口忽然空了,让他突然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他还活着……
还活着!
热辣辣的感觉从心口直蹿上鼻腔,他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林泰安识趣地将谈锦博带了出去,谈锦博不明所以,一路大叫着皇上开恩却无人理睬。司马逸狂喜过后满心里都是对靳白的深刻怨恨,二话不说起驾回宫。
司马逸前脚踏进御书房,靳白后脚就跟了进来,将当月的暗卫qíng报汇总呈上后,特别对柔然与鲜卑近期的活动多加了几句说明。司马逸似听非听,风bào在眼底积聚,让抬眼看到的靳白突然间遍体生寒。
靳白停了正在说的事,等了一会不见司马逸说话,略一思忖已有计较,问话也就单刀直入了:“皇上刚才去哪了?”
司马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三个字吐了出来:“大-理-寺!”
靳白依旧摸不到头脑,眼见司马逸怒气越聚越浓却仍是一副要自己继续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仔细想了想最近办过的事,没发现什么错漏,语气就有些不耐烦:“臣并非皇上肚里的虫子,猜不出皇上为何事着恼,还请皇上明示!”
司马逸暗暗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能压下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质问的念头:“李章当真被火化了?还是你和他一起对孤唱了出好戏?!”
靳白闻言顿时一惊,再怎么镇定也禁不住露了些痕迹,看在司马逸眼里,更是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一把揪住靳白的衣襟,狠狠拽到自己的眼前,恨得一张脸扭曲得直如庙里的金刚:“好你个靳白!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