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眼睫一动,却垂目抿唇不再多说,凌云聪见状只得作罢。
其后的江湖会,凌云聪更是直接充当了司马逸的耳目,日日详细了解进展,事无巨细通禀于司马逸。李章没有余力与他较真,芷清又是面薄心软之人,心中虽对凌云聪与司马逸有所成见,见他诚意拳拳的样子,司马逸又当真守诺不来打扰,便配合地将实qíng告之,只是终究心中不忿,并无好颜色给凌云聪。
凌云聪打小就被众人捧着,本是心高气傲的xing子,如今自知有失,兼且愧对于李章,对芷清的态度竟不敢有半分抱怨,反倒是李章偶尔看见,心中感慨恍惚,思及从前更是黯然无语。
芷清一心皆在李章身上,当下便即察觉,见李章始终怅然地看着凌云聪离去的背影,不禁奇怪地问道:“他累得哥哥如此,哥哥一点也不怨么?”
李章回过神,细想了一会,轻轻摇头道:“不是不怨,只是终究已经过去,表哥也并非有心害我。命数如此,怨又何用?”
芷清气不过:“哪里就是命呢!明明就是他行事不端,才……”
李章不等她说完,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我在家中的境况并不比之后更好。娘怕我吃苦,总劝我退让。若是再多呆几年,难说我的心xing会变成怎样……这么一想,便觉得出来后虽苦,却终是不负娘亲所望,也就不怨了。”
芷清依在李章胸前,听着他的话,想起与他同往报恩寺拜祭婆母而不得的事来,闷闷地问道:“那你回去吗?”
李章摇头,眼神随着冷了几分:“他们既觉得我是祸害,离开了大家才好安心。娘总说嫁乞随乞,如今能葬回李家,亦算是了了心愿。
我本恨他们欺凌娘亲,若是娘亲能得安息,我也不想再多计较。恨是很伤神费力的事qíng,娘亲她,必不愿我记恨他们。”
芷清靠在李章胸前,听着他的话,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前几日叔叔下山时,有自称李家人上前搭话,说是太夫人病重,盼哥哥回去见上一面。叔叔不想哥哥分心,只偷偷和我说了。我……虽然从未听哥哥提及,想着她终是长辈亲人,便自己去过一次。”
她说着偷偷抬眼看着李章,见他眉头打起了结,连忙解释道:“我请靳大人为我改装,他又让靳伯一路陪着,以荐医的名义上的门,故而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何人。”
李章愣住,看着芷清一时不知再说什么。
芷清有些得意地笑道:“哥哥既说他们与赵府之人相类,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老夫人其实无甚大碍,只是有些痰淤气滞。我留了方子,服后应能见效。”
李章听罢点头道:“她向来不喜我们母子,年节向她请安都不得善了,又怎会突然想要见我。”他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犹豫着说:“莫非……是他做了什么……?”
芷清睁大了眼睛:“……哥哥是说皇上?”
李章苦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芷清想起当日出城时的qíng状,想着司马逸qíng深无措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原本恨他伤你至此,如今见他这样,倒又恨不来了。”
李章默然,心中如芷清一样,惟余叹息。
两人默默地靠在一起远眺夕阳,直至红日跌入山凹,芷清才轻轻地问:“明日已是最后一关,哥哥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章将芷清揽紧了些:“当日我曾说过,要寻个小镇为妹妹开间医庐,妹妹莫非忘了?等此间事毕,咱们就上路吧!”
芷清偏头看向李章:“哥哥当真不再留下了?”
李章点头道:“我能做的早已做完,此次替我疗伤,又将魏国公的名号唱得人尽皆知。师傅本已嫌我乖张,如此只会令他更生嫌疑。刘前辈与大魏军队渊源极深,我挂的虽是虚衔,终究难让师傅安心,还是远远离开的好。”
李章说得平淡,芷清却听出了话音背后的黯然无奈,知他实是心结难解,便假作气恼地打岔道:“还说开医庐,咱家的银子可都被你送了人了!”
李章低头看着她鼓腮瞪眼的俏皮样子,点着她的鼻子笑道:“妹妹啥时候变财迷了?那些银子可不是我的!”
芷清闻言认真地反驳道:“为何不是你的?哥哥即便真有过错,这拼命得来的银子收着并不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