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秀的偈已经体现了神秀本人的最高佛学修为,再也作不出能入门的新偈来。
慧能在后院舂米,听得大家谈论此事,叹道:“美则美矣,了却未了。”
有门人笑他:“你懂什么?竟口出诳言!”
这天晚上,慧能请寺中的张日用将他口述的偈题在廊壁上: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弘忍看见此偈,暗幸后继有人,深赞慧能根基聪正,但他不敢公开传法衣与慧能,怕势力雄厚的神秀因妒忌而与慧能为难。
便假作正色,斥责道:“此偈是谁所题?毕竟仍未见xing!”
弘忍如此一说,神秀一党便毫不在意了。
到了晚上,弘忍独自一人来到碓坊。慧能正在舂米,弘忍问:“米白了吗?”
慧能说:“米白了。但没有筛过。”
弘忍以手杖在石碓上击了三下,掉头便走。
慧能心领神会。到了三更,他便潜入弘忍的禅堂。弘忍正在禅堂中盘膝坐着等他,见他来了,便道:“休要多礼,坐下。我先传你《金刚经》。《金刚经》的经文中,隐有一套‘大金刚无上神功’,修此功法可成金刚不坏之身。但只有心中空明,得定慧真法者才可修练。悟xing越高,修练越深,涅檠前身是不损之身,涅檠后身是不腐之身。你听好了。”
“是。”慧能合十倾听。
传法之后,弘忍再传慧能法衣,然后嘱慧能趁夜离去,觅地修练“大金刚无上神功”。
慧能问:“师父,弟子当隐蔽何处?”
弘忍道:“逢怀且止,遇会且藏。”慧能连夜走了。
第二天,弘忍不再上堂讲法,有弟子惊问:“师父今日怎不讲功课了?”
弘忍道:“吾道行矣!以后不必再问了。”
众人惊道:“法衣传给谁了?”
弘忍道:“能者得。”言毕即不再言语。
众人互相询问,突然发现慧能不见了,且法号中有一能字,于是断定弘忍将禅门至上心法及掌门袈裟传与慧能了。于是,众人便向南追去。
几百人分路追赶,追了一两个月,不见慧能踪影。为主的一拨人追到了大庾岭。
大庚岭在江西大余和广东南雄jiāo界处,又叫大余岭,为岭北岭南之jiāo通要道。古岭道异常地崎岖险峻,山高路险,涧深林密。众人追到岭前,从岭上传来阵阵虎吼,胆小的已经怕了。正待上岭,适逢地震,一时山石乱滚,吓得众人再没有过岭的勇气,便退回河北去了。
有一位慧明和尚,不相信这就是天意,继续追入岭中,居然被他追到了慧能。慧明是南北朝陈宣帝之后裔,当过三品武将,xing气粗豪,颇有勇力。慧能见他追来,便说:“慧明,你若想夺传法袈裟,我给你好了。”慧能得了《金钢经》真传,于这法衣之类的身外信物,并不十分看重。须知佛门宗师,思维修为若不能在经堂服人,便身披本门的传法袈裟又能慑众么?
慧明见慧能将传法袈裟给他,为他这宗师气度所动,忙道:“我不是来夺衣钵的。因为师父传法给你,想来你已得真传,希望你能对我指点一二。”
当时禅宗和尚中流行一种“看话禅”的研习思维的方式,犹如中世纪西方的神学院之经院哲学。很多话题为和尚们经常探讨,比如:“父母未生我以前,我在何处?是什么本来面目?”更有“念佛是谁?谁在念佛?”这一类玄问题。一般劳苦者谁去思考?
只有唐代的庙中,和尚们不愁吃喝吃饱了没事gān,习武的拚命想武功高qiáng,习经文的拚命寻找自我或佛法。所以慧明追上慧能后,便问:“如何是我的本来面目?”
慧能答道:“不思善,不思恶,哪个是你的本来面目?”
慧明一听,顿时大彻大悟,礼拜而去。
慧能遵照弘忍的偈示,在广东西部的怀集与四会之间山野中,觅了一个大溶dòng,一隐便是十多年时间。到他出山路过法xing寺cha话评判“风幡之动”这个古代议论话题时,他已经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他的cha话引起了法xing寺住持印宗的重视,便邀慧能入禅堂祥谈,方知慧能便是佛门传说弘忍传为六祖的那个人。
道一寺主领着五叶和郭子岳二人走进六祖慧能的ròu身宝殿。三人在殿外先行叩拜大礼,然后才极为恭谨移步入ròu身宝殿,再行叩见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