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殿正中的法台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穿huáng衲衣,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他端坐在法台上,头微颔,目深垂,犹如正在入定。
进入ròu身宝殿,道一寺主和五叶禅师各自叩拜上香礼毕,便各跪一边,各自念颂经文。
郭子岳跪在五叶身后,十分虔诚地俯伏在地。他已听五叶禅师讲过,这ròu身宝殿仍是禅宗圣地,平日是不容任何入踏进半步的。如今他看见禅宗六祖慧能端坐在法台上,除了肤肌颜色比活人显得更深以外,竟完全与一个正在入定的老僧一般无二,他心中不禁顿时生出无比的敬仰和无限的惊骇。
慧能生于唐太宗李世民的贞观12年,即公元638年,涅槃于唐玄宗李隆基的开元元年,即公无713年,人世寿七十五个chūn秋。
到郭子岳跪在这里,见慧能的ròu身这一年,是唐敬宗李湛的宝历元年末(即公元825年),慧能六祖已经涅了一百一十二年了。用人世间通俗的说法,是已经死去了一百一十二年了。可他的ròu身仍然盘膝坐在这间ròu身宝殿的禅堂了,因为垂目,宽大的额头更宽,脸骨高大,使面容显得瘦削。可是整个脸上的神qíng显得庄严而详和,似乎正在参回思佛法,准备一席经演。
这种死后ròu身不腐现象,别说是唐朝人郭子岳不理解而敬若神圣,就是再过一千多年,到了二十世纪科学发达昌明已经可以人工合成智能生命的时候,也仍然对这种人死后ròu身不腐现象深感迷惘。佛教禅宗六祖慧能的千年不腐的死后ròu身,至今仍在广东韵韶关南华寺中,受中外香客膜拜和佛学参研者们的瞻仰。
两个和尚各自颂经后,道一寺主先觐言道:“禅宗嵩山少林寺护法武僧五叶,妄传金刚神功于行者郭子岳,尚可谅其乃是无识武僧,如今竟敢妄求六祖首肯。弟子无能规劝,求祖师恕罪。”
五叶禅师拜道:“ròu身菩萨六祖在上,弟子五叶叩首拜禀。”
早年我禅宗祖师达摩圆寂前,曾作偈说:“吾本来慈土,传法救迷qíng。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禅宗弟子均解不透一花开五叶这一句所指何事。弟子识见简单,加之中年狂妄,偕用了五叶一词作法号。如今老了,后悔莫及。想改也迟了。但弟子自入禅宗之门,六十五年从无二心,只要是禅门之事,弟子万死不辞。
数年前,丹鼎派道士赵归真在天台山杀我禅宗三名弟子,弟子数次追杀赵归真,均因武功比赵归真高不了多少,被他逃脱。更有甚者,两街功德使尉迟长孙,自以为昔年德宗皇帝封了他一个专管佛道事务的官职,便以佛门皇帝自居,视我禅宗弟子为帮众。
中原禅宗寺庙的事,他均要cha上一手。护法武僧,均感力不从心,无力对抗,以护法门。弟子日前收了一个传人,身骨极佳,弟子想传他大金刚天王神功,为求速成,更想借用紫霞dòng练气。弟子叩首,恳求祖师恩允。
二个老和尚各自求毕,ròu身宝殿内静得声息全无,六祖慧能的死了一百一十二年而毫不见腐的ròu身,一无动静。
道一和尚冷笑了一声。
五叶再拜道:“祖师如若恩准弟子传子岳大金刚天王神功并恩准弟子暂借紫霞dòng紫气修练,求祖师微现异相,表示应允。”
这一次五叶的求恳刚一说,只见慧能六祖的ròu身宝像,突然发出一层莹莹光芒,犹如夏夜晚间的萤火闪光一般,一闪即止。
很显然,他以这种方式显圣,同意了五叶禅师的请求。
道一寺主大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而五叶和尚与郭子岳,却嗑头不迭,郭子岳更是磕头磕得头皮都破了。他饮泣道:“弟子如苦练成绝世神功,杀了赵归真,定会受戒剃度,投入禅宗门庭,以毕生所学,护天下禅宗寺庙,不受恶道侵扰。”
他这么发誓时,王若兰的绝qíng冷容在心中一闪而过,阳chūn霞的深qíng泪眼也在心中一闪而过。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发完了誓言。他的心灵因六祖的ròu身显圣而受的震动太大了。
三人再拜,倒退着离开了ròu身宝殿,回到方丈室。
五叶道:“寺主可以派人送我们去紫霞dòng了。”
寺主道一道:“你二人自己绕道去吧。我会令人先一步等候你们。”寺主说完,垂下了双目。“你二人可于明晨寅时到达。”
五叶令郭子岳拜谢,离开宝林寺,绕道向丹霞山行去。他们先向南行,行了二十多里后又向西行,此时天已黑了,然后二人又向北行,再斜cha向东,直奔丹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