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敢问谢大侠还有什么能跟我说的?”沈从衣故作惊讶问道。
“我当年被天山七怪毒伤,以为命不久矣,又听到你与段冥之间的事,便想着他若能照顾你,我亦死而无憾……”
“那你为何没死,却还站在这里?”沈从衣显然不听他所讲。
谢长风深深吸了口气,尔后缓缓摘下了面具。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整个左脸颊都毁掉了的脸,左眼虽保存下来,却黯淡而无光采。完好的右脸颊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显得异常苍白。这样的谢长风,谁还相信他是当年叱咤江湖、意气风发的谢长风?
叶归舟眯眼,天山七怪的毒纵是以他如今的能力,也未必能解。谢长风能活下来,确实是命硬。
沈从衣睁大眼死死盯着谢长风的脸,颤抖着手抚上他脸颊。
谢长风自嘲道:“这样的谢长风,哪里还能站在沈从衣的身边。”要知道,当年的沈从衣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沈从衣却给了他一巴掌,眼中闪着泪光:“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见此qíng景,宁如谦按住了段昔的肩膀,道:“我们走吧,他们的事qíng由他们自己解决。”
叶归舟朝他们挥了挥手中折扇,道:“慢走不送。”
今晚可真是热闹,他也得找个地方清静一下才行了。
走在夜市中的段昔,仍觉得不可思议,他抬眼看到这一条街上烛光如昼,耳侧尽是欢歌笑语,好似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他打盹时做的一场梦。
却听宁如谦清冷好听的声音在说:“人生总不是事事如意的。”
段昔回过神,低笑了声:“师父,你是在安慰我吗?”
宁如谦看向他,没有否认。
“师父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段昔问。
宁如谦点头道:“当日段冥托我照顾你之时,他便讲了。”顿了片刻后,他摸了摸段昔的发顶,“你还有我。”
当听到沈从衣说出真相时,段昔是惊愕的,他原来只是个“意外之物”,不能说不感到一丝难受,那种心qíng就好似整个人浮dàng在一个虚空的境地,无法触到边界,飘飘dàngdàng,无所依凭。
可是,也就是这样而已。
此时听到宁如谦说,说——“你还有我。”
段昔忽然就觉得眼眶发热,心里涨得受不了,他低下了头。
“师父,我可以拉一下你的手吗?”
“……嗯。”作者有话要说:师父是很疼段昔滴~\(^o^)/~
身陷囹圄四
叶归舟派人送来的解药需要服用十日,段昔在这十日便是只能暂时待在杭城了。
谢长风与沈从衣之间的纠葛仍在继续,这几天他们二人都曾找过段昔,却均被宁如谦挡下,段昔毫不知qíng,还以为是谢长风谢前辈和沈从衣旧qíng复燃,无暇兼顾他这个小辈了。
对沈从衣,段昔并非不介怀,但正如沈从衣所言,见面尴尬,倒不如不见。
不过他纵是想见也没时间见,叶归舟开的药方中有药浴,每日需要在充满药味的木桶里泡上两个时辰,真是皮都要泡皱了。
宁如谦叮嘱他药浴时配合运功调息,对提升内力事半功倍。
可惜段昔对增进武学一事并不上心,宁如谦懂得不少各派武功,他全然没有兴趣,专jīng流云剑法,偶尔在市井街头出手助人用的大都还是青风道长所授的青风剑法,那青风剑法被他改良得越发花巧,专门用来唬人。
大概也正因他专jīng流云剑法,那一手洒脱的剑法竟大有超越他爹段冥的意思。
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宁如谦才不时提点他注意内力的修为。
谁知段昔泡在木桶里运功调息一周天后便gān脆趴在桶边上打起瞌睡来,一脸惬意的模样。
这药浴可不是在房中,而是在专门的浴房里,下通外部,专供仆人升火加温,以保证水温不会变冷。所以浴房里暖烘烘的,哪怕外面此刻正是雨夹雪下得欢畅。
宁如谦从叶归舟那处回来,身披的墨色大氅沾上了雨雪末子,莹莹发亮。待他踏入廊下,跟随的仆人便收了伞,退下一边,笛管家迎上前接住了他除下的大氅。
笛管家跟在他后头絮叨:“江南什么都好,就是冬天不好过。这又是雨又是雪的,yīn湿得让人好似冷到骨子里去了。也不知道叶先生的药什么时候才管用,公子往年哪里需要汤婆子捧着,今天竟还问我要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