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为开_作者:关风月/蜻竹儿(5)

  慕容获记得那天季白兰真的在正骨的时候哭了,被自己闹着玩似地抓握过的手腕也泛青,整个人看起来出乎意料地脆弱,搞得五岁的慕容获也跟着哭,哭着求他不要把自己打出去。

  郎中的小院里有一墙藤萝,其下还覆着薄薄的青苔,看起来湿滑而yīn冷,但季白兰只让慕容获去嗅藤萝花蕊:“这花是不是很甜?只要你不哭,我就给你做甜甜的藤萝饼吃。”

  他抱了抱慕容获,笑声听起来有些心酸:“你呀,也就是个小孩子。”

  季白兰散了发带,一头青丝垂拂如紫藤,温柔地划过慕容获的面颊。慕容获闻到了紫藤花的香味,生平第一次,他懂得这叫做“甜”。

  尽管季白兰只是友好地抱了抱他,什么都没许诺,但慕容获莫名知道,季白兰不会告发他了。

  不仅不会,还会保护他。

  04

  童年对慕容家的男人来说可有可无,因为有了季白兰,慕容获的童年才有了些切实的分量。但尽管季白兰一路照拂他,他却只能被迫当个沉默的旁观者。

  他长大了,成了兄长们的得力助手,也出落得像个慕容氏族儿郎,可他仍然是站在树下的那个沉默的石墩。

  往昔记忆漫长细碎,都化为季白兰同慕容狄成亲后滴在他额头上的眼泪,冰凉、心碎。

  慕容获难得地放纵,甚至想说我带你走,不要再和三哥纠缠,他居然为了qíng人用马鞭打你,他不值得你爱。

  但闹dòng房时烈酒涌到喉头,数次他面红耳赤想扼死慕容狄,抢走那个睡在季白兰身旁的位置,最终却也没有。

  他挤出一个苍凉的笑,十七岁的垂暮衰老:“祝你们早生贵子。”

  他是在讽刺季白兰的痛处,慕容狄却不以为意,搂着季白兰大笑,还和弟弟碰了一杯:“白兰是没有这门绝学的,不过我也不指望他。”

  而后慕容获还是醒了,季白兰一如既往地关照他,换了身新衣,chūn天里也束着斗篷,慕容获喝着他的亲手熬的粥,越喝嘴里越苦:“你们没在这里睡?”

  季白兰qiáng忍着:“没有,在锦chūn阁。大哥说有要事找你,你用过早膳最好去见见他。”

  “锦chūn阁里至少住过三个歌女,也亏你能在那儿和他抱到一起去。”

  慕容获克制不住自己的刻薄,季白兰只是不语。慕容获欺上身去试图扒掉他的披风:“他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你还想哑忍?你真以为你是我名正言顺的三嫂?!”

  季白兰穿着披风的确是为了防止慕容获看见身上的伤痕,但那只是因为他肌肤轻透容易留伤,并不是慕容狄有心加害,那人更喜欢用恶言恶语来刺激自己。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从小看到大的五弟的责难,更不知道如何解释。

  季白兰咬牙闭上眼,挥手让慕容获离开:“出去,这里不是你的屋子,你昨晚闹得也够了。”

  “正是。”已经接掌了家主的慕容则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他像是酒还没醒,步子有些轻飘。一般慕容获是听不到大哥接近的声音的,但今天慕容则的脚步很浑浊。

  慕容则抬眼看了慕容获一下:“老五出去,回头再教训你。”

  “大哥不是有要事寻我?”慕容获按下怒气,满腔悲愤地向家主抱拳。

  “要事就是你可以赶紧滚蛋了。”慕容则运起掌风,当胸给了慕容获一掌,将他连同粥碗一起甩在门外,摔了个稀巴烂。

  慕容获震惊大于恐惧,只见慕容则澎湃内力瞬间便令门扉紧闭,还反手上了锁,他直觉有些事要发生,纵身扑到门边,却听到了死寂般的沉默。

  季白兰没有尖叫,他被紧紧地捂住了嘴。他大约是想冲出来看看慕容获有没有受伤,却被慕容则拦腰抱住,圈在怀里借着酒气和多年的隐忍,粗鲁地亲了下去。慕容则粗重的喘息越来越浓,慕容获近乎绝望地拍打着门,却发现自己忽然之间失了声,青天白日里竟然哑了,眼看着长兄jian污三嫂,竟然一声不敢吭,徒劳一身青筋,憋得像发qíng的公蚂蚱。

  很快便传来了碎瓷破裂的声音,慕容获内力不及家主jīng深,破不开门,又不能大喊引来旁人,败坏季白兰名誉,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成早起喝的甜粥里的莲子,颗颗都含着苦。

  慕容则不知灌了自己多少酒才敢登堂入室,他是真的发了狂xing,甚至笑了,直白地咬着季白兰的耳朵道:“你知道老三为什么肯娶你?……你以为他还在意你?嗤,这是个jiāo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