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乖地如愿以偿做老三名义上的妻子,而他把你留给了我。”
慕容获踉跄跌倒在门边,门内像是又恢复了寂静。
片刻之后,断续响起了近乎绝望的哭声,以及慕容获旁观兄长和季白兰相处这么多年最熟悉不过的一种声音——
衣帛撕裂的声音。
05
慕容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季白兰赤身luǒ体的样子。
那年慕容狄和季白兰正巧同时满十七岁,按照慕容世家的规矩,算是成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丁,可以进入后山寒泉沐浴了。季白兰本该早早回家走仕途,奈何一心经济俗务,在开酒肆、立镖行、采山上的灵芝等等,不亦乐乎,传信给父母让他们不必忧虑,又提及自己早已习惯了山上,不能长久待在红尘之中,否则身体难免有恙。
虽然理由有十多条,但季老爷还是舍不得儿子,慕容狄不怀好意地出了个馊主意:“我给你爹一个生子方,或者给你其他兄弟也行,让你爹再抱个老来子还有孙子,他就顾不上催你回家了!”
“你都从哪里看来这些歪门邪道。”季白兰行得正立得端,唯独对慕容兄弟无限纵容,嘴上笑骂,眼神却十分温柔。
“老二出去云游了,老四的牌位和祖宗们摆在一块,老五那个黑胖每天跟锯嘴葫芦一样,只会做你的小跟班,这山头正是你慕容三爷的天下,我想要什么没有?”
“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大哥了。”慕容狄正在chuī嘘,慕容则忽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伸手抢走了慕容狄手中的偏方,扬起唇角嘲嗤一声。
季白兰立刻紧张地扯了扯慕容狄的衣袖,让他不要和大哥争辩:“大哥——”
慕容则看了半晌,竟然也没说什么,只平静地把偏方塞进了衣襟里:“你总喜欢钻研邪术,一不小心会闹出人命,这个我没收了。以后你再去藏经阁,我也会教人盯着你。”
说罢,慕容家下一代的家主便扬长而去,徒留弟弟恨得咬牙。
这件事本该就此揭过,然而季白兰不久便收到了家信,他父亲抱上了孙儿。慕容狄把头靠在他肩上让他给自己掏耳朵,闻言一个挺身,不住冷笑:“他倒会拿我的东西做人qíng!肯定是检查了没问题就偷偷给你哪个嫂子用了,好长久地留你在山上。你可要小心,我这个大哥看上了什么是不惜qiáng取豪夺的。”
“大哥对我很好,你也不必把自己说得像个正人君子。”
“那是我大哥,不是你大哥,你别这么亲近地叫他。”慕容狄不满地嚷嚷:“不提那个木头脸了,继续给我掏耳朵!你掏得比山下那些花娘舒服。”
季白兰脸色寒了一寒:“你要还想躺我膝盖上,就别再提旁人。”
慕容获一如既往跟在季白兰身旁,季白兰替慕容狄掏耳朵理头发,他就默默地给季白兰削甜梨。在他的记忆里,那时慕容狄还会讨饶:“都依你,我再不去了,野花没有家花香。不过你总带着这个黑胖算什么事?去去去,把他赶走。”
慕容获的生母已经病逝,在武功上也终不能有进益,门下英杰如云,慕容老爷就越发想不起他这个人来。一开始他还想争一口气,拒绝了季白兰的援助,挨饿受冻也要练习,谁料年尾诸兄弟比试时,他不到十招便被人打落擂台。
他的亲生父亲和兄弟们都在说笑,没人多看一眼他鼻青脸肿是如何láng狈。
只有季白兰立即离席,甩开了慕容狄跑进他独居的小院给他上药,什么话也没说。慕容获靠在他肩头大哭了一场,从此再不离季白兰左右。
如果天底下只有这一个人觉得他是有用的,做个侍卫又何妨?
他的用度此刻皆归在季白兰名下,按照一等侍卫的分例来,尽管他还是个小孩子。慕容获不想吃闲饭,鞍前马后地照顾季白兰,无数次季白兰深夜气喘至梦寐窒息,都是他在旁擦拭冷汗,更衣喂药,他知道季白兰有多好,也知道这个人不该承受更多伤害。
在少年的郁郁中他消瘦了,眉眼有了几分酷似母亲的秀丽,可慕容狄还是用小时候的蔑称叫他,他不喜欢,但他知道季白兰喜欢慕容狄,所以他愿意替季白兰包容。
季白兰很想动真格教训慕容狄一次,可又怕慕容狄桀骜的脾气,会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只能劝说:“慕容则是你大哥,阿获也是你亲弟弟,你不能这么欺负他,也不许指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