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依言从身后扶抱着亦袅,双臂紧紧环围,将他扣在怀里。小花儿抽出滟痕,在自己的双手手心上各划开一个十字小口,鲜红的血刷地一下流了一手,“——景生,你要gān吗?!”阿鸾惊呼起来。
小花儿没有回答,咬紧牙关,他拿起亦袅的手,同样的也在他的双手手心上各划开一个十字小口,一股腥甜碧浓的血流了出来,那诡异的色泽,刺鼻的味道,令阿鸾不停地gān呕。胸臆烦恶中,他惊骇地看到小花儿面对亦袅坐下,与他双手相jiāo紧握,想必他们掌心中的伤口和血液也紧贴混合在一起了。
“——景生,使不得,那毒盅会过到你的身上!”阿鸾厉声大叫,当下就要松开亦袅去推开小花儿。
“——阿鸾,千万不要松手,抱紧他,不然一切都白费了。”小花儿只来得及吩咐这一句就面现青紫,不能言语。阿鸾大惊,只觉砰砰砰急跳的心脏一下子没了动静,仿佛自己也正身受盅毒之苦。
——若是小花儿死了,那他也断断不会独活!刹那间,阿鸾的脑中忽地浮起这个念头,望着小花儿青红不定,勉力qiáng忍的脸,更坚定了这个信念,——什么东宫储位,国家,社稷,骤然间像cháo水般倒退至天边,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心里就只有这个舍己救人的少年,英勇无畏,好似谪仙,活了十三年,他还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像现在对小花儿这般心意坚定,——即使现在就和他死在一起,也是平安喜乐!
想通了这一节,阿鸾不再惊慌,他紧抱住亦袅,凝注着小花儿,此时,他只想付出所有为小花儿分忧解难。
小花儿微闭双眼,与亦袅双掌jiāo握,平定心神,调息吐纳,只一炷香的时间,最开始蛭毒过身的焦躁,隐痛和烦乱就渐渐淡化消退,随着运功鼓动气血行走周身各个经脉,他觉得那丝丝缕缕通过掌心的伤口涌进身体的蛭毒如雪遇朝阳,渐渐消融,且涓滴不剩,汇入气海,令他的气血更加充盈,身轻神慡,小花儿心里暗暗纳罕,万没想到,对他来说剧毒却是滋补灵药。第一次,他对天上的大仙有了一丝敬意。
景生从小就发现自己百毒不侵,知道星屋中的那个话痨司长并没有诓骗使诈,如今更发觉那老头儿对自己优惠有加,不但令他百毒不侵,似乎更能化毒自用,qiáng功健体,毒xing越qiáng效果越佳。
小花儿的心里一阵寒一阵暖,如此看来,他才是如假包换的大毒枭!
唐亦袅因为这几天事态巨变而浑忘月圆毒发之事,睡到半夜被突袭而来的盅毒击倒,正痛不yù生,死去活来的翻滚挣扎,忽然被人紧紧抱住,动弹不得,那蛭毒正在全身流窜肆nüè,撕咬啃噬着他,他想挣脱开禁锢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艰难,就在此时,他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双掌,神奇之事随即爆发,从他们jiāo握的掌心传来一股极霸道qiáng悍的牵吸之力,将那生吃活剐着他的蛭毒源源不断的吸走,他的身体分分寸寸地得到解脱和救赎,野shòu般的毒气正被丝丝缕缕地抽离他的身躯,可那紧扣着他的怀抱却一阵阵地轻颤着,似乎也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亦袅拼尽余力睁开双眼,却只恍惚地看到小花儿,盘坐在他的面前,与他十指相握,神qíng安详笃定。
亦袅震惊之余还想再仔细看看,但他残破疲惫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晕眩困倦齐齐袭来,将他一下子拖进沉酣。
阿鸾抱着亦袅,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小花儿,生怕错过任何变故,正心绪纷乱激dàng,忽地,感觉到怀里亦袅的身体萎顿瘫软下来,阿鸾大惊,以为他已毒发身亡,又不敢惊动小花儿,急得身体打颤,不多时,却听到从怀里传出细微的鼻鼾,阿鸾惊疑不定地俯身探头去看,发现那唐亦袅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鼻翼轻轻地翕动,竟已熟睡!
阿鸾深吸口气,只觉浑身粘嗒嗒,凉飕飕,竟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一个时辰好似一生般漫长,在他的心里,已经和小花儿生生死死地转了好几个圈,额头上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滑下脸颊,他却不敢抬手擦拭,深恐因他的错失而害了小花儿,正闭目qiáng忍困乏,蓦地,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为他擦去冰凉的汗水,阿鸾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小花儿含笑望着他,灿星般的眼眸映照着银色的月光,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惫。
“把他放平吧,让他好好睡一觉。”小花儿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