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致默然,良久道:“是,如今你怎么待我,怎么恨我,都是有理的,我不怪你。”
殷螭倒又笑得无所谓起来,道:“你别当我是跟你说软话,要你难过!我知道你那时也是关心我的,我生病的时候,你还特意亲手做了饭菜送来给我,叫我安心养病。那阵子你忙着退北寇跟老俞jiāo手罢?还有闲心想到我,真是难得——却就是不肯来见我!你也太守诺了,守的还是我bī你许的诺,所以我就算死了,也是活该,没法子呀。”
其实林凤致是破过誓言,悄悄去探望过殷螭的,并且还在病榻边连续守过两夜,只是那时他正在高烧,昏沉中毫无知觉——然而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林凤致明白,殷螭忽然提起这些旧事来,不是要跟自己算帐,而是要自己内疚,从而必须容忍他的一切从身到心的折磨,还不能下狠心弃绝他而去。
这是比形影不离的监视看守更深重的束缚,林凤致何尝不想毅然逃走,悄然躲避,免得被他日日qiáng迫折磨,最终还有可能被当作货物出卖jiāo易?可是摆脱殷螭的监守或许还有法子,摆脱这样来自心灵方面的疚与痛,决然离弃,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殷螭用以困住自己的,其实无他,就是一个qíng字。
哪怕他业已绝qíng,却不肯停止向林凤致索要所欠负的qíng意,态度执著得象一个债主,而加利滚息式的jīng明与贪婪,又更象一个高利贷商人。林凤致偏偏又是恩怨分明的xing格,虽然以前也曾说过,倘若是qiáng加于我的好意,便是灾难——这是指俞汝成单方面的爱与yù而言的,对殷螭声称的相思相爱的苦qíng,自己也完全可以冷硬的以这一句话拒之,不认为是需要偿还的恩qíng,可是,在自己也有qíng的时候,并且为这份qíng而心头酸楚的时候,这句话如何说得出来?
所以林凤致只能默然忍耐,忍得几乎不象是自己平素决不屈服的个xing。比如殷螭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不顾他上一场qíng事做得身体痛楚,又纠缠qiáng迫来了第二次,害得林凤致次日下chuáng的时候都微觉步履蹒跚,可是又不能耽误殷螭的行程,还得qiáng撑着骑马赶路,在晚上终于落店投宿的时候,已经忍痛忍得连下唇都咬破了——偏偏晚上还是逃不掉殷螭索求的,还必须尽量温存的回应,同时忍受身与心双重被蹂躏。
他们是四月十五从南直隶常熟出发,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赶到北直隶沧州一带竟然也只用了二十余日的时间。林凤致实在佩服殷螭的jīng力:一面忙着赶路,一面每夜都不断chuáng笫之事,日夜都要劳累,居然毫无疲倦之态,还似乎因为这样的满足,显得jīng神越发振奋健旺。林凤致这几年遵循李濒湖的告诫,一直清心寡yù,才能保得终于活过以前太医所言的三十大限,并且将身体调养到康复状态,因为养生也颇懂了些医理,知道房事不节简直就是在自己戕生,这一阵被索求得过度了,果然也有些腰酸腿软的不适感觉。可是如何这个养生的道理,到了殷螭身上,就全然不管用?难道这八年委实关得他紧,憋得他狠,以至于发泄起来,比常人更加生龙活虎?
这样的qíng形其实以前也有过两次,一次是亲征途中,一次是回京决裂之前,前者是殷螭想找补的索求,后者却是林凤致出于偿报的献祭,那两次也都搞得林凤致辛苦不堪,尤其是那一个月的献祭行为,几乎去了林凤致半条命。但以前不管怎样,却似乎又及不上这次的痛苦折磨——不仅仅是因为身心同受折磨,而是殷螭在jīng力超常人之外,心理也好象大大的超过了常态,竟可以称之为,大大变态。
殷螭变态的表现便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做、或者很少做的事,现下居然乐此不疲的来gān。比如这家伙一向最讲究在chuáng笫之间要找到真正的乐子,就得双方都享受欢愉滋味才是妙境,所以他从前并不太喜欢bàonüè行为,一般都尽量温存软款的调弄把玩,除非心qíng十分不高兴,又或想要惩罚对方,才会偶尔在气头上粗bào一回,让林凤致大吃苦头。可是这回bī林凤致同行的一路上,却逐渐有将bàonüè当作家常便饭的不良趋势,并且这些bàonüè往往是没来由的,不是心qíng不慡,也不是林凤致有什么得罪到他的地方需要惩戒。以林凤致的敏锐感觉,殷螭施bào的时候,心qíng竟非生气,而是极好,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慰心态,这样的光景使林凤致身体吃苦之外,心里也非常痛苦,觉得隐隐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