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生之倾国_作者:知北游/梦里浮生(57)

  林凤致想到宫乱那一日挺身做人质的时候,原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在演戏,可是就是演戏罢,如何又能那么bī真?风着实的冷,心着实的悬,那疯狂呼叫“子鸾”的声音着实的撕心裂肺,cha进胸口的那一刀着实的痛……紧接而来的那个夜晚,又是着实的屈rǔ与苦难。

  为他人做嫁衣裳,可笑可恨,无逾于此!

  他最终却还是淡淡而笑,摇头道:“委实可笑可恨,却又有什么法子呢?木已成舟,况且我也不是叛乱的料子,俞相即使不能熄心,联手之说也是打错了算盘。”

  孙万年只道他还指方才的“三不成”之说,于是道:“鸣岐,你也不需如此挂虑,恩相几曾做过没把握的事?吴兄这里,即使遭到jian王怀疑,却一时也无破绽可拿,日后自有升迁之法;你那里,纵使被他提防架空,却到底还是他身边留用之人;而安南方面……跟你实说,恩相也不会把赌注全押在安南小国之上。”

  林凤致随随便便的“哦”了一声,道:“左右不过再勾结苗疆策应,或者北连辽东,东结倭寇?又或者扰乱一下朝鲜?他反正造反造上瘾头了,历年在内阁想是收揽了不少机密,搅国朝一个四分五裂,也不是没有能耐。”

  孙万年道:“话已说彻,鸣岐,你究竟意下如何?”

  林凤致斩钉截铁的道:“我只有一句话——不答应。”

  吴孙二人相顾失色,吴南龄道:“鸣岐,难道你真甘心为jian王驱使,乃至甘心……为他所rǔ?听说先帝待你不薄,他却一即位便暗害了先帝的骨血,这般蛇蝎之人,又是好色凉薄之辈……你便是记得恩相旧恨,不愿相助也罢,难道竟不思倾覆反正,不想为先帝雪身后之恨,为自己报被rǔ之仇?”

  孙万年也道:“莫非你方才说的什么‘乐意‘,还是真的?你当真甘心妾妇,还是他跟你……打得qíng热,教你死心塌地了不成?”

  林凤致微微冷笑,道:“我不妨也实说了罢——我是定要倾覆反正的,却不会同俞汝成联手。”

  孙万年道:“那你……”林凤致已经站起身来,说道:“他爱怎么由他,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主张。二位放心,各行其是,我不坏你们的大计,你们也别硬拉我一道。我方才便说过,大家不是同道——就此告辞了。”

  二人也都站起来,吴南龄还想有话说,叫道:“鸣岐!”林凤致已经走到门口,拉开通往院外的小门,回头一笑,说道:“最后有句言语,劳烦二位上复:借力外邦,倾覆本国,义所不为。我自有倾国手段,教俞相莫要错认了定盘星!”

  此际晨曦未现,满天星辰却已隐退,只剩下东边天空的启明星熠熠生辉,而他这回头一笑时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比星光还更闪亮明锐。说了这句话,向二人一拱手,便径自离去。

  吴南龄追送到院门口,却无法再说什么,只能看着他清瘦的身形渐渐隐入长街另一端。已jiāo卯末时分,朝阳兀自未出,长街人声寂寂,一片寒冷,一片空旷,一片黑暗。

  那是黎明前最暗沉沉的黑。

  ---------倾国第一部 终-------------

  第二部

  第28章

  “每次都是这样,做完了就跑,便不能跟我多睡一会——亏我还特地驾临你这少傅府来,在你自己家里,都撇下我一个人歇,恁地没qíng分!”

  反手带上门扇,将这几句惯常的不满抱怨隔绝在门内,林凤致只是淡淡的冷笑,一面示意门外等候的内官可以进去服侍,一面已经头也不回的沿着回廊走去。这座院子内外都布满了大内侍卫,自家的佣仆反而早已被遣开不见。他也不再惊扰下人,走到府第另一端的水阁里,默不作声的自己沐身盥面,重新换过衣裳,方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腰背间兀自酸痛,周身也隐隐仍然留着欢爱之后那股苏软的感觉,然而盥面时铜镜印出来的面容却是平静无波,似乎适才曾在chuáng笫间辗转呻吟的人并不是自己。林凤致对着镜中影子微微苦笑了一下,便即抛开。

  这时其实全身乏累到了极点,但每次这样过后,都有大半夜无法入睡,索xing坐到案前,挑灯研墨,往乌丝阑的纸笺上工楷写下一行字:“东宫经筵八月八日讲读第一:恭进《左传?隐公元年》‘郑伯克段于鄢’,臣林凤致侍讲。”正待往下再写,想了一想,另取一张纸,又写了一行字道:“太子诞日,暂停经筵半日为贺,詹事府及左右chūn坊司以下宜恭进贺词。此示。太子少傅林。”取出一个印有官衔钤记的封筒封了,暂时先cha入案上“待发文书”的cha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