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_作者:阴炽盛(16)

  父皇还是父皇,他也还是重华。

  抬脚将湖边的一块小石头踢进水里,打乱一池平静,风乍起,趁机击乱一池涟漪。

  暮chūn的风就好像落日的夕阳,让人留恋却也无从挽留,一如重华对仲骆的爱,永远只是还没开始就面临破碎的局面。

  “你说什么?”蓦然拍案而起,重华震惊的无以加复,丞相被捕这如何可能?

  “启禀太子,丞相公孙贺因为涉嫌谋逆已被压入天牢。”刑部尚书不紧不慢的陈述事实。

  “怎么会、这样?”重华无法言语,心中满满的恐慌。

  “钦犯简世昌临死之前反告公孙贺私藏巫蛊邪术,谋害陛下,意图谋反,禁卫军搜查丞相府,人赃并获。”

  “陛下已经下令将公孙贺、公孙傲之压入天牢,其他家眷仆役拘禁府中,两位公孙家的夫婿也被牵连入狱,阳石将军也被勒令闭门思过不得出府门半步。”

  脑中一片空白,重华记得简世昌这个名字,当时姨丈还为逮捕到此人而大宴宾客,甚至早早的就把人领到了父亲面前,希望早日赦免自己的儿子,却不想等来的却是这等结果。

  看着面前所谓罪证的几个钉着父皇名字的假娃娃,几张密密麻麻记载着长串名单的薄薄纸张,就是这些连一点重量也没有的东西,却可以让整个公孙家被夷灭。

  说不害怕是假的,甚至连端茶的手都在战抖,一个劲的安抚自己,这件事疑点甚多,姨丈又身居要位,父皇一定会彻查,总之事qíng会好转,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三天,仅仅三天,前丞相公孙贺谋反的罪名就被定了下来。

  满门抄斩的重罪让人如何承受的起啊!

  重华又像上次一样被拦在了寝宫门外,又像上次一样跪了一夜,同时也像上次一样等到了君王从外面回来的脚步。

  他等着,等着自己父亲无qíng的走过,然后有人来告诉他让他回自己的寝宫或者冷宫或者藏书阁去,没有父皇的诏令不得离开半步。

  仲骆的脚步在重华面前停住。

  然后一双手伸了过来把他扶起。

  坐在软软的锦榻上,重华有些呆滞的任太医把脉。

  “如何?”

  “启禀陛下太子只是劳累过度,再加上胸中虚火盛了些,没有大碍,好生调养即可,皇上尽管放心。”

  “下去吧”挥手示意御医退下,仲骆放下手中茶碗,踱步来到重华面前。

  “老臣告退。”御医匍匐而去,心中却无限思量,瞧陛下对太子的态度,这废太子一说还有待考量,公孙一家失势,纵然是对青家势利的一大打击,但毕竟太子还在,这以后的风要向哪里转,谁又说的准呢。

  “公孙贺已经被斩首了,你可知道?”

  重华无意识的点头,好似麻痹自己一般不肯承认。

  “他犯的是谋逆重罪,满门抄斩还是轻的,朕饶去他两族已经算是轻的了。”

  重华还是无意识的点点头,确实谋逆的罪名轻的也要夷三族,这次只斩了一族已经实在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既然知道了就回去吧。”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重华这个样子,仲骆就是没来由的满肚子气。

  重华站起来,脸上无悲无喜,甚至还有些茫然“儿臣告退”中归中举的行了礼,退出寝宫。

  脚步好似踩在浮云上一样,没有真实的触感,重华举目望去,不知为何柱子都变成绿色的了,甩甩头回神,继续往前走,红色的柱子,雕花的长廊,白玉堆砌的石阶,还是十几年来看到的模样,哪有半分变化。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重华跌到地上。

  “不好了,太子昏倒了”昏倒?这好像是用在嫔妃身上的词,怎么安到他的头上来了,迷离的思绪彻底远去,皇帝的寝宫外面乱成一团。

  阵阵的风将凋零的花瓣件件打落,碧油油的叶子好似波纹一样摇拽生资,唱着跳着——看朱忽成碧,隔泪眼始红……

  天朝元和年间,丞相公孙贺因涉嫌谋逆,chūn三月死于腰斩之刑法,妻子连坐不得幸免,牵连者甚广。

  太子宫,重华殿内,一人独坐,夏气渐重,这里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凉慡。

  “太子殿下,大将军求见。”

  持杯的手一顿“告诉他我病还未好,就不见他了。”

  “是”小太监恭谨的就要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