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青见识到皇家祭祖的繁复冗长,又起又跪又叩首的颇为累人,可皇帝毫无不耐,始终庄重一丝不苟,没像李从青拜到最后膝盖几乎要发软。
好不容易终于祭拜完毕,上智国师忽笑眯眯的对李从青说:「已经拜过宋氏列祖列宗了,这辈子生是宋家人,死是宋家鬼哦。」
哇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莫名其妙从李家人变宋家鬼?!李从青若是正在喝茶或吃食,一定会一口喷出来。
幸好他嘴里没有东西,只能张口结舌的傻愣,黑线爬一脸,难以消化上智国师这句分不出玩笑或真心的话。这老人家怎么每回一开口,都会教他不知该哭或该笑呀。
皇帝浅浅一哂,未置一词。
随后,他们来到花园中,皇帝拿金剪子修剪供养在huáng玉大盆中的那株牡丹,要李从青另拿一把小铲子松土。此时正值花期,花开正盛,香郁艳丽,二人同心而细心地侍候这株娇贵天香。
「依照惯例,朕每年都需重新栽种一株牡丹,可朕偏偏独钟它,即使往后它不开花了,朕还是会一样喜爱它。」皇帝聊天般的说。
李从青不知该如何接口,要应和推许「皇上qíng感专一」吗?好像不太对,或者狗腿颂赞「皇上真是惜花人」?似乎也不适合,再不然「这株花修得百世福分,让皇上青眼有加」……这句话问题更大。想来想去不管说什么都怪怪的,索xing啥都不说,沉默是金呐。
「李从青,你想得如何了?」皇帝蓦然问道。
什么如何?李从青不解。
皇帝放下剪子,拿走李从青手中的铲子,拉着他的手,一起伸进置于旁边的水盆清洗。
李从青呆呆地让皇帝为他洗净泥土,心房怦然悸动,卜通、卜通、卜通……
当皇帝将他洗净的手举至唇边,亲吻湿答答的指尖手心时,李从青脸面轰地热了起来,抽开不是,不抽开也不是,心脏狂跳得快破胸而出了。
「朕一直注意着你。」
李从青愕然眨了眨眼,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腹诽。是哦,之前不闻不问的,我还以为自己被始乱终弃,一脚踢开了哩。
皇帝瞧见他掩不住的不以为然,唇也微微噘了起来,很轻易地猜到他的想法,想来他并非完全抗拒,心中至少有那么一点在乎。这么想着,皇帝感到愉快极了,握着他的手,问:「李从青,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李从青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他向来只求安安稳稳的日子,而皇帝看来对他势在必得的样子,就算这次放他一马,下回大概还是跑不了。
哎,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了,何况是君要臣的屁股,臣能不脱裤子吗?他李从青虽然不是俊杰,但也是颇识时务的。
再扪心自问,他其实不真那么排斥和皇帝在一起,况且龙chuáng滚都滚过了,再故作衿持誓死扞卫贞cao,未免太矫揉造作。
一阵思前想后,燥乱不定的心渐渐静定下来。
逃不掉的终归逃不掉,想到如果不应了皇帝的意,皇帝又不肯死心,日后拉来扯去纠缠不清,说不准会吃一堆无谓的苦头,到头来依旧给皇帝啃个连骨头都不剩,无异白白làng费气力,自讨苦吃。
李从青光想像那些宛若小说一般的qíng节画面,便感到挺累,贞妇烈女真不是人当的,所以……那么……就,老和尚撞钟,过一日是一日──
随遇而安吧。
李从青放弃不怎么挣扎的挣扎,妥协了,期期艾艾的回答:「一切但凭皇上作主。」
「想清楚了吗?」
就算他想破脑袋,都没法想清楚。李从青心道,再说:「微臣只求一件事。」
「何事?」
「莫要公开。」
这人是怕麻烦的主儿,皇帝哪里不明白他这个要求,一口应允:「朕答应你。」
「谢皇上。」
「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我想想。」李从青微偏着头想,总觉得自己好像多吃了点亏,应该再讨点什么才公平。功名他不追求,财富他不稀罕,实在想不出来要讨什么,勉qiáng挤出一个:「继续让我当礼部侍郎。」
皇帝本来打算擢升他的官位,闻言不禁莞尔而笑,大力拥他入怀。「李从青,你真是个妙人呵。」
「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
「咳……我怕疼,所以,咳咳……做那档子事时,不可以弄疼我。」李从青说着,脸颊晕开淡淡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