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酹山河_作者:沈夜焰(145)

  太后见他脸上宠溺的神qíng,似乎比得了儿子还要高兴几分,心里有些发堵,道:“再好也是王爷,而且还是获罪王爷。这个小九简直就是妖孽,迷得你和先皇昏头转向。看在多年养育的qíng分上,我不和他计较,劝你还是下旨让他回宗人府幽禁吧。”

  林殷皱眉摇头,道:“那里yīn冷湿重,我不放心,留在身边亲自照拂着,倒还稳妥些。”

  “你该照拂的是皇后,是儿子,不是那个妖孽!”太后还是忍不住了,高声道:“他用你照拂什么?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你要是再放他在宫里,只怕儿子都保不住!”

  林殷抬头,问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道:“什么意思?他们赫罗族人就是会用蛊毒害人。当年端淑皇后刚刚过世,圣祖便跟着薨了,说是悲伤过度,哪有这么巧的事?先皇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怎么关了小九不过半年,就也跟着……还有层染阁那些侍卫太监伺候的下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要不是小九下毒,这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子,你是被他迷住了眼睛。这几日我也静静想了很久,这样的妖孽,若是顺着他的意,自然会对你千依百顺,奉迎邀宠。若是有一点违逆他的意思,便要下手加害。儿子,你可千万不能鬼迷心窍,否则祸不旋踵啊。”

  林殷又是惊讶又是诧异,看着太后道:“母亲何出此言?难道儿子是那种黑白不分是非颠倒的人吗?身边小人造谣生事、混淆视听,无非是想搅浑一池清水,好从中取利,母亲岂可不分青红皂白一概相信?圣祖爷重病不治,这是太医院众御医合诊而定,而且尚有圣祖亲笔笔记可查,句句真qíng实感,何来加害之说?先皇身子其实并不甚康健,母亲难道忘了,平安回来之前,先皇一病就是大半年,还是见到平安,心里欢喜,才好了起来。就是弥留之际,也自称是因忧心忧力,殚jīng竭虑,cao劳成疾。这话在场的诸内阁大臣皆有耳闻,字字清晰,母亲如不信,儿子可以立即招来问话。至于层染阁那些下人,儿子不敢隐瞒,是儿子下令尽数赐死。他们折rǔ平安过甚,无论如何不能活在世上。”

  太后听他一番话,层层剖析,句句在理,不由也心下犹疑,难道是淑妃……她沉默不语。林殷顿了顿又道:“最可恨的是那些挑拨离间、心怀不轨之人,陷平安于不忠不义,陷儿子于不仁不孝,等儿子查出来是谁,定会依法加重惩处。”

  林殷低着头,太后没有看见他目光中yīn狠毒辣之意,只听得他语气和缓,似乎并未如何动气,倒也不放在心上。想了想叹道:“好了,以前的事暂不去说它,咱们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皇上,这个天下纵然是你的,但还有个法度体统在……你这样肆意妄为,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天下臣民?以后史官怎么写?又是个什么名声?给子孙后代做了什么榜样?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林殷淡淡地道:“记得还是母亲对儿子说的,不过是一chuáng被子掩了,上不得史书,但也无人纠察。历朝历代,这种事qíng还少了?儿子不过是效仿而已,说不上罪大恶极。”太后见他又用自己的话搪塞自己,恼羞成怒,厉声道:“别人的事我管不着,我只要自己的儿子,堂堂正正做个圣明天子,万民表率。”

  “就是和平安在一起,也不见得就不能做个圣明天子。”

  “狡辩!一个肆娇邀宠,一个偏听偏信,哪有圣明可言?”

  “平安不是肆娇邀宠的人,我也不是偏听偏信的皇帝。”

  “以色侍君,迷得两代皇帝晕头转向,这还不叫肆娇邀宠;你这发妻也不要了,儿子也不要了,心心念念只是那个妖孽,还不叫偏听偏信?难道非得因他误国误民,你才会回头是岸吗?”

  林殷没有立刻回答,黑得不见底的瞳仁直视着太后,语气和缓下来:“母亲,您既然这么说,儿子也不瞒您。如今太子已诞,皇统得继,儿子此生此世是不会再纳妃的了。平安他不是妖孽。一直用尽手段,想尽办法试图禁锢占有的,是先皇和儿子,与平安无关。”

  “呛啷”一声,太后将茶盏直掼到地上,从牙fèng中迸出几个字:“正因如此,他更该死。”

  “母亲。”林殷低下头,慢慢地道:“这个天下不是我的,是平安的。他若高兴,我自然勤政爱民、施行仁政;他若不高兴,横征bào敛、酷刑严苛不过一句话的事。”